他嗯了声,考虑着是不是该告诉她客人会来的真相。可琢磨了会,自己是在哄她高兴不假,可说出来就跟邀功似的。 他说不出口,反倒神差鬼使地问了句:“喝酒了?玩得尽兴?” 玩?云卿卿对这字眼皱眉,不咸不淡地道:“要热闹嘛,喝了点花酿。不怕你笑话,我自小都是家里宴客我就想办法躲懒,最好能不露面,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些热闹应酬。” 世家出来的姑娘也好,公子也好,哪个不是满身心眼,她不喜欢和人斗心眼。她长那么大,也就是近来才频频费心思和那些人和事做纠缠,连带着藏起来的坏脾气都跟烧开水似的,一点一点随着水温沸腾,冒泡一样,咕咚咕咚地全冒了出来。 她以前还真没和人红过脸,更遑论算计人和人动手。 她说着心里话,也没觉得这些有什么不能说给许鹤宁听的,两人以后就是搭伙过日子的夫妻,坦诚一些没什么不好,全然没发现许鹤宁脸色微变。 “今儿热闹,你觉得不好?” 许鹤宁慢慢问了句。 “要不是看在几家不能闹生分的份上,我是不想给霍二和闵芷夕这个面子。”还不如让她在屋里好好歇个觉。 云卿卿话里有遮不住的嫌弃,许鹤宁脖子都僵了。 他娘的,他这算不算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云卿卿说着突然侧头,朝他微微一笑:“一开始说霍二到侯府来找你,我还以为是你叫人上门赔礼的呢。”可闵芷夕对她恭恭敬敬,还挑好话讨好她,她就知道是自己想太多。 许鹤宁握着伞的手猛然收紧,指节发白,干巴巴接了句:“你想多了。” 心里翻江倒海的。果然不告诉她是对的,不然他又得面子里子都丢个干净! 可到底还是觉得尴尬,他木着一张脸,一路都没再说话,等到院子直接丢下一句还有事处理又钻进书房。 云卿卿习惯了他这两天的冷淡,并未察觉某人是又羞恼得没脸见自己,躲起来了。 回到屋里,她抵不住酒意,洗把脸就一觉睡到傍晚。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李妈妈忙了一下午回门的事儿,见她醒来一样一样给她禀报。 “侯爷和老夫人都特意吩咐加了许多礼物,满满当当装了三马车。” “侯爷还没回来?”云卿卿梳着头,望着铜镜里的影子问了句。 李妈妈说是,说着还抱怨一句:“才新婚,也不知道什么事务,就忙得没点空陪人。” 她恍若未闻,笑笑吩咐:“去问问侯爷回不回屋用饭。” 翠芽前来的时候,许鹤宁是真遇上要事处理,等着见一个人。陈鱼请示后抱歉朝翠芽笑笑,翠芽不怎么高兴地走了。 等许鹤宁一脸凝重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近三更,内间只留了一盏灯。烛火柔和,他绕到床边,云卿卿正陷在枕头上睡得香甜,大红被褥中显得她一张脸特别小。 许鹤宁看着,伸出手掌,伸展五指比对着。 一张脸还没他巴掌大。 他对着笼罩她脸颊的那片阴影笑笑,想起她在游廊上时一副嫌弃请宴的事情。 云家究竟是怎么宠着她,纵着她,让她居然连在应付宴请这样的人情往来上都不耐烦。 “娇气。”他低声吐出两字。 ** 次日清晨,雨终于停了。 云卿卿醒来时发现许鹤宁依旧不在枕边,她爬起来洗漱穿戴好,发现他已经一身整齐。 “去娘那用早饭,你今儿回门。”他没抬眼看她,淡淡站起身理理袖子,率先出门去。 云卿卿急慌慌跟上,不过一路上她发现,他没有跟上回一样走得飞快,而是压着步子在配合她脚步。 他……好像变温柔了? 云卿卿歪了歪脑袋,隐隐察觉许鹤宁身上的不同。 许母今日还是没什么精神,两人用过饭就出门往云家去。 许鹤宁骑马,不急不缓跟在马车边上。 从侯府到云家,要经过南城的那家豆花铺子。 已经过了早饭时间,铺子里的客人不算多,许鹤宁闻着豆汁香味,余光扫到马车的门帘掀起一条缝隙。 云卿卿似乎是探头在看豆花铺子。 他桃花眼斜斜一扫,也看向铺子。 她早饭没吃饱? 他勒了勒缰绳,马儿的速度慢下来,脑海里却突然蹦出自己不久前的那句‘买豆脑哄人的蠢事他不会再做第二次’。 他神色一僵,心情复杂,视线重新落在已经先行的马车上。 正是此时,一抹寒光也映入他眼中,他还来不及心惊,本能地一甩马鞭冲了出去。 拉着车子前行的马儿突然抬了前蹄嘶叫,云卿卿在车厢里只感觉重重颠簸一下,整个人就腾空,狠狠朝车壁撞去。 她听到了自己的惊呼声,一道黑影箭一般从车门处串了进来。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