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身子要紧。” 她声音温柔,好比三月春风,云老夫人心头一抽,把她拉到身边来。 “卿卿不要担心,我定叫那武安伯府说出个理由来!” 孙女蕙心兰质,性子最是沉静闲淡不过,她就怕孙女这种不争不抢的性子去家世复杂的人家要吃大亏,这才选了已经略见式微的武安伯府。觉得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家才放心。 结果亲事临门一脚,武安伯夫人说甩手走就走了,这是□□裸在藐视他们云家。 云老夫人怎么可能不怒。 云卿卿不傻,她只是有时候懒得想太多,闻言自然知道自己亲事可能要有变故了。 武安伯夫人走得太奇怪,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这样一走必定要得罪云家。 她在思索中就想到别的,说道:“祖母,武安伯府怎么样孙女无所谓的,反倒有些担心是不是朝上发生了什么……您要不要派人去寻祖父和父亲探听一下?” 云老夫人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变得青白交加,当即喊来身边的大丫鬟吩咐让人去找家里的几位爷们。 朝堂堪比战场,一夕间风云变幻,多少人就此含恨化白骨。 云老夫人这么一想,手心都出了汗,云卿卿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正是此际,有人高喊着跑来:“老夫人,宫里来旨意了!还点明了要二姑娘接旨!” 老人嚯地就从椅子中站了起来,惊疑不定看向孙女。 宫里的旨意……适龄的皇子们都已经成亲或定亲,宫里怎么会有旨意给孙女?! “快、快!通知其他人,更衣!设香案!” 云老夫人抖着手去拉过满脸茫然的孙女,脚下跌跌撞撞。 云卿卿连忙扶住她,在快步中看见自己的裙摆翩然,就宛如自己忐忑的一颗心,摇摇坠坠。 府里一阵兵荒马乱,待跪倒在香案前的时候,云卿卿看到父亲正好赶回来,跪到了她前头。 在父亲跪下那瞬间,还面带自责回头看了她一眼。 云卿卿来不及细想,内侍尖细的声音已经传入耳中,一个不算陌生的名字跃入脑海时,她听到长辈们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皇帝居然把她赐婚给招安的许鹤宁! “云二姑娘,快快接旨吧。” 一双黑色的皂靴走到她跟前,她盯着内侍朱红的袍摆,双手举过头顶,手里当即一沉。 明黄的圣旨已经被她稳稳接过,布帛上的绣纹有些扎手,她不得不再用力一些握紧,怕把圣旨给不小心跌出去了。 “臣女叩谢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卿卿匍匐磕头,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反倒平静下来了。 既然是赐婚,是不是良人另说,云家人面上都得挤出笑来,与内侍虚与委蛇。 云大夫人顺势递上准备的红封,那内侍推脱不接,也没说什么恭贺的话,只笑吟吟地告辞了。 云府大门关上,沉重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边,云大夫人是第一个忍不住,一把就抱着了女儿,哀哭了起来。 “我的儿啊,怎么就把你许给了那样一个煞星啊!他是寇贼啊!即便如今归顺朝廷,那也是在刀尖上打滚的,不要命的莽夫,这叫我要怎么活啊!” 云卿卿被娘亲抱着,滚烫的眼泪也落到她颈窝里,叫她抖了抖。 许鹤宁她知道的,说好听点是江湖中人,说难听点就是水寇,靠走在运河上的来往船只吃饭。 那样的人,说是凶神恶煞不为过。 她正想着,发现娘亲身子一软,居然是受不住刺激昏厥了过去。 “娘——” 云卿卿惊叫,云大老爷连忙搭把手才没叫母女俩摔地上。 云老夫人杵着拐杖哀哀高喊:“冤孽啊!” 一道赐婚的圣旨,把云家闹得一团乱。 ** “怎么这赐婚就落到我们卿卿头上来了!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长房的花厅里,云老夫人眼里含着泪,连声问长子。 云大老爷望着年迈的母亲,先是叹了口气:“许鹤宁是父亲提议招安的不假,但谁也没想到陛下会赐这样一门亲事啊。” 云卿卿从娘亲屋里出来,才走到花厅就听到父亲这样一句话,免不得顿足出神。 浙江近些年来倭寇横行,又有像许鹤宁这样不可控制的江湖组织,朝廷顾此失彼,对整个江南漕运上的治理可谓焦头烂额。 朝廷打不散许鹤宁之流,到最后,她祖父劝说皇帝招安,把势力最大的许鹤宁直接封个官职去对抗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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