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尖上的泥,我就大发善心放过你。” 仝则冷哼道,“恕难从命,看来只能同归于尽了,有六爷陪着,我不算亏。”说完扣住扳机,蓦地抬起了手腕。 恰在此时,脑后掠过一阵劲风,只听嗖地一响,一枚羽箭破空飞过,堪堪擦着仝则的耳尖,直直插入面前空地,地上的青砖被巨大力道震碎,裂开一条细细的口子。 好强的臂力! 身后的脚步极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个声音沉沉道,“好胆色,是条汉子!可杀不可辱。” 一屋子的土匪此时齐齐转向那人,恭敬行礼道,“四爷。” 仝则拽着白老六回身,看清来人是个精壮的年轻汉子,三十出头,浓眉大眼,和他印象里土匪的形象分明大相径庭,居然长了张极标准的正面人物脸。 人不可貌相,那正面人物在堂上坐定,眼神刹那生出三分阴鸷,“老六,看看你干的好事,还要兄弟们给你擦屁股。” 见白老六想争辩,他扬手止道,“这家伙要么有官府背景,要么本身就是匪类,不然哪来的手里那家伙式,你捅篓子了。” 仝则两条手臂都快麻了,终于等到了一个明白人,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当即诚恳道,“四爷,我本就是过路的,不想卷入是非,如四爷能放我一马,仝某人今后定当报答。” 那位四爷吊了下嘴角,嗤笑道,“你能报答什么?派兵来剿我自是不怕,不过我觉得你这人还算有骨气,很讲义气。我本人一向看重这样人,冲着你方才救人的举动,我可以放你下山。” “不能放他走!”白老六被勒得喘不上气,兀自尖着嗓子叫嚷道,“我不服……” 高四爷虎目一瞪,“嚎什么丧,老子还没说完话。” 白老六顿时乖乖收声,可见这位一把手在他心里还是颇具威严。 高四爷睨着仝则,“我不折辱你,但你要走,便得按我们的规矩来,想想留下点什么吧。” 仝则再不懂也猜得出,他指的不是身上细软,而是自己身体的零部件。既然人在屋檐下,他快速权衡了一下,这法子总比搭上性命要强。 他一把推开白老六,枪口朝着地下,“三刀六洞,还是要我哪根手指头,四爷直说吧。” 一屋子的人闻言,全都笑起来。 “什么年代了,还玩三刀六洞那一套,我瞧你这枪不错,留下吧,我即刻放你走。” 仝则,“……” 连土匪都务实到这种程度了,世道变化速度之快,委实教人匪夷所思。 只是很可惜,这条件听上去一点不苛刻,但仝则却觉得难以接受。 他已经弄丢过一支裴谨送他的枪,这一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眼前闪过些零星的画面,是当日裴谨送他抢时,环住他腰身,握紧他持枪的手,那手柄上还留有他们两个人的指纹和温度,他下意识攥紧了些,愈发不想松开。 仝则摇头,“它对我很重要,我不会把它给任何人。” 话音落,高四爷面色一沉,白老六眼中杀机陡现。 仝则知道自己没退路了,想着不远千里奔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见一见那人,希望能够陪在他身边,可眼下还没照面,难道就要死在这不知名的匪窝里么? 他死不瞑目。 危机一触即发的瞬间,仝则摸到了枪上的转轮,突然间灵光一现。 “四爷给我面子,我不能不识抬举。不知四爷愿不愿意赌一把,要是你赢了,枪和人都归你处置。要是我赢了,就请四爷放我下山。” “和我赌?”高四爷目光一跳,活像是在看怪物,语气轻佻,宛如他自己才是天字第一号赌徒,“赌什么,命么?” “不错。”仝则语惊四座,抬起手臂,看着那转轮手枪,“这里头其实只有一颗子弹,你我二人轮番射击,枪口对准自己要害所在,谁被打中就算是谁输了。” 不论高四爷还是白六爷,谁都没用过转轮,乍一听还真被他给糊弄住了,不过这枪的原理他们自是清楚,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高四爷的确是赌徒,且在一干兄弟面前,若连肉票的话都不敢应,岂不是跌份跌到了姥姥家?绝不能在兄弟面前失了底气,他把心一横,从容起身,朗声说道,“好,我跟你赌。” 众土匪立时齐声喝彩,当然内中也夹杂了不少劝阻声,几个欲规劝的人被高四爷一记眼神锁死在原地,跟着他再示意喽啰上前打开弹槽,验看里面唯一的一发子弹。 仝则一颗心提上了嗓子眼,幸亏那喽啰不识货,看不出那是个空弹壳,况且也没人能想得到,一个肉票居然敢大模大样用空枪要挟一山寨的强梁。 若是知道真相,只怕是要滑天下之大稽的。 验看完毕,仝则合上转轮,“为表诚意,我先开第一枪。” 言毕毫不犹豫对准头部,眼都没眨一下,便听咔哒一声,是个空弹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