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不去看仝则,踱着步子缓缓道,“储君不能不下台,虽然皇权对比前朝、对比开国伊始都有了让步,但大燕依然是君权至上。这一点,在我们这代人手里,不知能否完成变革。我们这辈人,是站在前人呕心沥血铺陈出的康庄大路上,尽管时代变了,格局变了,有些东西岌岌可危,但有些东西却一定要守护住。” “掠夺不是长久之计,大燕急须开辟新的模式,但前提是要不受牵制,不被和平的假象蚕食。周遭尽是敌人,不能全靠战争,还要制衡。国家需要一个明智的继承者,而不是把私人利益凌驾在国家利益至上的人。皇帝年迈了,力不从心,做僚属的要担负起责任,必要的时候,我本人不介意不择手段。” 这是在解释给自己听?莫非他担心自己对他有误解?仝则觉得他多虑的同时,立刻脱口说,“我懂,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人极端不负责任。” 他说完,裴谨转过头来,彼此相对,各自一笑。 可仝则还有顾虑,“如果失败了呢,或者有天被反攻倒算,人不可能永远只赢不输。三爷为自己树了一个大敌,将来一旦有变,危及的不光是一个人,可能还有身后宗族。” 裴谨先是抿唇,待他说完,轻声笑开来,“和华夏大地繁荣昌盛相比,任何一个姓氏的荣辱都不值一提,裴氏亦然。” 仝则自觉已用力克制情绪波动,然而心口依然疯狂的跳动了好几下,一记记怦然有声,似乎是在提醒他,某些因悸动产生的莫名情愫,正在他体内慢慢地酝酿生成。 窗外的敲击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黑衣人倏然越窗而入,动作轻捷,表情沮丧。上前两步,他声音低沉,垂首道,“雪子突然自尽,属下等人看护不利,请少保责罚。” 重要的人就这么死了,那今晚…… 裴谨没有惊诧,凝眉片刻,挥手说,“知道了,此人还算有气节,将她厚葬。” 黑衣人应是,“那接下来……” “准备好车马,按原计划行事。” 仝则不由接口道,“倘若派陌生人去,不会被太子认出来?” “不必给他这机会,趁着夜色做掩护就好。但我需要一个懂得日语的女孩子,整个过程里,我需要她暴露这一点。” “三爷要再安排人手?” 裴谨沉默了,他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堂堂承恩侯手里有大把热血好儿郎,却从来没培养过女子,甚至连近身伺候的人也没用过女人。 裴谨迟疑的样子落在仝则眼里,他敏锐地提醒,“三爷暂时没想到人选?”然后他看到裴谨略微踌躇着,将目光转向东侧——那是仝敏居住的房间。 可对于裴谨而言,有些话却不合适出口,他前脚刚刚为人脱籍,后脚便想着利用,还是让一个女孩子涉足险地。 凡是有所牺牲,还该心甘情愿才好。 仝则心有灵犀,读懂了他的意思,却并没善解人意的接话。因为仝敏不一样,是这个身体原主的妹妹,他已占据了人家的躯体,就有义务保护好原主唯一的亲眷。况且仝敏没有参与过这些,连自己为裴谨做事都不晓得,如果让她知道了,只会更加担惊受怕。 而最为重要的,是所有的任务都存在风险,他没办法替裴谨说出心中所想。 于是仝则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不就是扮个女人么,反正黑暗之下看不分明,三爷要是信得过,不如由我去走这一趟。” 第36章 这话一出,站在一旁当了半天布景板的黑衣小哥,率先十分配合的抖了三抖。 裴谨也无语,侧头看着仝则,像是在仔细端详他的五官。 仝则被看得面皮发僵,努力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其实……我上个妆,略打扮下,应该还是能鱼目混珠的……” 至于谁是鱼目,谁是珠,他倒不介意说得挺利索。 裴谨不吭气,目光戏谑,要说仝则的长相,那是标准的男人模样,下颌轮廓分明,长眉风流,眼神更是风流,任谁一看都能联想到俊俏二字。不过有俏就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