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绝不会这么说的,他张口就来:“我不想待在总督府,便快马来见你。” 沈澜自然能听明白他话外音,无非是在暗示他心里难受,急需安慰。 沈澜自见了那一幕,待他固然有几分怜惜之意,却也知道爱怜是沦陷的开始。 她清醒而理智,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与裴慎终究不是同路人,便抽出自己的手指,强行岔开话题道:“你和魏国公杀了那洪三读,日后有何打算?” ……打算?今日横插出来的意外打乱了裴慎所有的计划。这下子囚车也不用坐了,只管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安抚军心,再和父亲兵分两路,直奔南京。 “要打仗了。” 沈澜心知,裴慎要反了。或者说,魏国公裴俭要反了。 她稍有些疑惑:“你们父子二人既然甘愿受死,想来是不愿意造反的,为何今日又突然愿意了?” 她本以为杀了洪三读后,裴俭会自缚进京,左右也要赴死了,还怕再多一条罪名吗? 或者说,裴俭都愿意赴死了,难道亲眼见自己孩子受辱的威力,这么大吗?居然能让他萌生反意。 裴慎淡淡道:“我父亲性子刚烈,总说人生在天地间,赴死可以,受辱不行。” 裴父跪在囚车里,驶进湖广,跪的是皇帝,裴慎被逼下跪,跪得是阉人,裴俭哪里忍得了? “况且又何尝只有今日这一件事呢?” 她态度难得柔和,加之多年筹谋终于开了个头,裴慎今夜高兴,倾诉欲难得的旺盛:“戊寅年八月,也就是三年前,武三启攻陷京都,斩杀先帝,自立为帝,号为大顺。” 沈澜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足足三年内,北边都是大顺的地盘。 实际意义上而言,国朝早就亡了。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小朝廷罢了。 “当时南京六部紧急推举湖广岷王为帝,也就是当朝皇帝。这位陛下登基的第一道圣旨,是宣称南人归南,北人归北。” 沈澜唏嘘不已,这一道旨意,生生将北方地盘尽数让给了大顺,此后南北离心。 夜色幽幽,裴慎淡淡道:“皇帝根本不愿意北伐,北伐是我父亲押上爵位、性命争取来的。” 沈澜一愣,这样的朝堂秘闻她自然不知晓。便安安静静地听裴慎继续道:“当时北边沦丧,士民因着这道旨意离心离德。南方各地叛乱四起,光是自立为帝的就有好几个。只不过后来都被我攻破罢了。” “天下乱成那样,哪里还能征到课税?”裴慎晦晦难明:“我父亲取出了府中数百年的金银家私,养出了数万私兵。” “加之东南还算富裕,我又在那里剿倭,便截流了钱粮拿来北伐和南下平叛。”朝廷拿了课税,不是修宫殿就是赐给藩王花销,还不如他截来养兵呢。 怪不得,沈澜终于明白了。原来裴俭和裴慎有极大一部分的兵是私兵,只听从裴家号令,难怪皇帝心惊胆战至此。 “朝廷没在北伐上出过一分力,却又要在北伐成功后,派遣矿监税使征收重课,搞得九边动荡,各地民怨沸腾。我父亲连连上本却无用。” “北伐的三年里,我父顶着满朝的弹章吃尽苦头,如今又要将我父子二人尽数下狱。”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至此,便是再忠心,裴俭的心里也是怨的。 时至今日,彻底引爆。 待裴慎说完,沈澜大概也明白了。 短短六年时间,国朝换了五个皇帝,外头还有什么大顺、大启之类的各色皇帝。各地的地盘基本都是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