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得志的嘴脸,沈澜打心眼里厌烦。自然不会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只是笑道:“矿监税使这般肆无忌惮,难道会放过我沈家吗?” 知道沈澜想结盟,李心远商人本色发作,趁火打劫道:“既要结盟,不知沈娘子是能出钱还是能出力?” 此刻沈澜自己面临危机,钱与力出去了,只怕她连面前这关危机都渡不过去。况且出给李心远,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沈澜笑了笑,淡淡道:“我出一个允诺。” 李心远一愣,好奇道:“什么允诺?” “若你李家倒了……” 乍闻此言,李心远勃然大怒。 “我可庇护你李家两个孩子至成年。” 李心远微愣,反倒沉默下去。半晌,方平静道:“沈娘子这是要空手套白狼?”什么都不出,就平白无故来蹭同盟的好处。 沈澜却面不改色道:“李老爷,同盟结得再多,难道便一定能抵御矿监税使的侵夺吗?” 这才是李心远沉默的原因。并不是整个湖广的商户串联,就能逼迫朝廷退步的。万一李家真被折腾的家破人亡。沈澜的允诺,便是李家的一条后路。 沈澜轻笑道:“李老爷,我在湖广行商六年,其允诺,虽算不上价比千金,却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这话旁人不信,李心远信。沈澜手下人,若亡故了,不仅发放全部抚恤金,其父母妻儿,俱由沈澜来养。靠着信义,她一个外乡人方能撕下李赵两家嘴里的肉,生生将湖广二分天下变成了三足鼎立。 “老夫自然信沈娘子一诺千金重。”语罢,又笑道:“只是沈娘子往日里不来,今日忽然上门,想来必是觉察到危机。既然如此,沈娘子又要如何保证,沈家不至于先于我们李家倒了?”要是沈澜先完蛋了,这个承诺毫无意义。 沈澜面不改色道:“李家如今可比我危险多了。” 这话是真的,李家的护院们已经在府邸周围擒下了好些个探头探脑、行迹鬼祟的人。 “不过是赌一赌罢了。”沈澜笑道:“李老爷已有这么多个盟友,再多我一个难道不好吗?” 倒也是。左右李心远也不吃亏。他思忖片刻,洒脱笑道:“既然如此,此后每两日,我等便通信一次,也好交换些打探来的消息。” 语罢,又道:“按照同盟的规矩,若有什么事,便只管互相遣人求助。”这话说出来好听,真要实操,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可沈澜等的就是这句话,太监们玩阴的她不怕,就怕这帮人带着官兵强抢民女。她的人手囤积了一部分在洞庭湖,保卫粮食和上岛的老幼妇孺,哪里比得上李心远这种只惦记自家,专职的打手护院就有百余个的大户。 哪怕李心远奸滑似鬼,只派出几个人探听消息,能替沈澜壮壮声势也好。况且真闹腾到强抢的那一步,距离民变也不过片刻之间。那矿监税使应当还不至于如此猖狂。 如今结盟,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沈澜便笑道:“你我两家的府邸不过隔了两条街。届时若发生了什么意外,万望李老爷鼎力相助。当然,若李家出了事,我亦当尽力。” 李心远点了点头,两人复又客气了几句,沈澜方才告辞离去。 离开李府,沈澜又去了赵府,赵立的名声倒比李心远强一些,故而沈澜换了法子,不空手套白狼,用什么子嗣之类的后路,只约定了要与赵家守望相助,互通消息。 此后她又陆陆续续跑了好几家,见了几个平日里名声还不错的小粮商,众人约为同盟。 就在沈澜奔波之时,裴慎正坐在总督府后院的桐花草堂里。 两排湘妃竹篱笆,一间茅草屋,负山临水,结庐而居,正宜闲敲棋子,剪烛观月。 裴慎打从王俸来了之后,干脆利落的闭门不出,不仅如此,还特意搬来了前任总督留下来的草堂里,以示无心名利,既忍且退之意。只冷眼旁观王俸如何言语行为。 “那王俸手底下总共三类人,其一便是打从南京来的太监以及太监亲戚、锦衣卫百户、京卫之类的随行人员。其二便是本地招募的十五个廉干舍人以及投效的卫所、文书、差役等等,其三,便是第二批人招募来的无赖恶棍、打行青手。” 说到这里,前来禀报的石经纶都无奈了:“王俸近日遣了好些个恶棍无赖,四处探听富户,谁知派去的人当中,有几个被李家的护院擒下了,还被打了一顿。” 裴慎一愣,大概是没料到王俸这般气焰滔天之辈,手底下的人这般不中用。转念一想,这些无恒产之徒,一旦啸聚成群,便要四处打砸,强抢财货,淫辱女眷,流毒甚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