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的专注,此时府中的裴慎也全神贯注忙于公务,却忽而接到平业来报,只说沈澜非要去看潮,如今已在浙江亭中观潮。 裴慎脸色略沉,分明告诉过她不许去观潮,如今竟敢光明正大忤逆她,胆子当真是越发大了。 他冷声道:“再派两个护卫去。” 平业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见平业走了,陈松墨继续低声道:“爷,锦衣卫那头来报,黄河决堤,山西千顷良田倾覆,陆陆续续恐有数十万流民涌入各地。偏偏水灾完了,陕西又逢旱灾,饥民王迎祥杀了澄县县令,扯着数万流民起义了。” 裴慎沉着脸,坐在圈椅上听着。朝廷必定会遣了大军镇压王迎祥,不足为虑。只是饥民赈济一事,便是拨了银钱,最后也到不了饥民手里。 裴慎只坐在圈椅上,冷声听着。越听越是烦躁,竟隐隐有几分心绪不宁。 意识到自己在烦躁,裴慎一时惊愕,他年少成名,曾被首辅评为“临大事有静气”,已有多年不曾有此等心浮气躁之态了。 思及此处,裴慎揉揉眉心,许是公事繁忙,成日里不得歇息的缘故罢。定了定心,他耳边听着陈松墨言语,看着翘头案上数封往来书信奏报,提笔回复。 待裴慎处理完紧急公事,已是半下午。望着窗外斜阳,不知怎的,竟还有几分心绪难宁。良久,搁下笔,起身吩咐道:“去浙江亭。” 此时的沈澜只焦急等着日头渐渐偏西,暮色四合,游人散去。岸上攒动的人头也渐渐稀疏。 沈澜笑道:“窈娘若要离去尽管去罢,我难得出来一趟,在亭中多看一会儿。” 谁知孙窈娘今日约莫是看潮太兴奋,竟没听出她话中逐客之意。只觉裴夫人不好走,她怎么能走?便眨眨眼,吃吃笑道:“哪里就有急事了,我也久困深闺,难得出来作耍,自然要玩个够兴。” 见孙窈娘不走,沈澜倒也无所谓,只笑道:“我可不在这亭中枯坐了,远远看潮又有什么意思,且往岸边去。” 孙窈娘一时惊讶,劝道:“裴夫人勿怪,只是这潮水甚急,年年岸边都有数百人因看潮丧命。” 沈澜笑道:“我不过一时好奇去看看罢了,见大浪卷过来了,自然会跑。”说罢,只起身迈步,出了亭中,往河岸长堤而去。 平山本守在亭外盯着她,一见她动,即刻带着两个护卫跟上去,却发现沈澜竟直直往岸边去。 “夫人!”平山急道:“岸边太险,去不得。” 沈澜嗤笑:“你们一个一个都拿我当傻子不成?看见大浪来了,我难道不会跑吗?” 见她非要去岸边长堤,平山拦也拦不住,没办法,只能连同护卫丫鬟一起,紧紧随着她的脚步往岸边去。 谁知到了岸边,正要踏上长堤,沈澜却道:“你们且在此留下。” 平山一愣,紫玉已急忙劝道:“夫人怎能一个人去堤上!” 沈澜笑了笑:“这长堤延至江面上,上头无人。且江上无船,我又不会凫水,堪称插翅难飞,不必担心我逃了去。”语罢,解释道:“我不过是想一个人去看看潮罢了。” 她说完,便踏上长堤。平山急急欲追,却见沈澜回身呵斥道:“尔等只拿裴慎当主子,不拿我当主子不成?” 平山和紫玉,连同其余几个人哪里受得了这话,纷纷拱手作揖,只能留在岸上看着她,一步步踏上长堤。 此时正是黄昏与夜晚相交之时,星月朦胧,夜色渐暗,人潮已散,唯茫茫江面依旧浊浪滔天。 沈澜孤身一人,站在堤上看潮。 天色尚未夜彻,一轮寒镜,三两星子,隐隐绰绰,缀于长空。茫茫江面上潮声阵阵,蟾光杳杳。 裴慎到亭中之时,一眼便望见河岸延伸出的长堤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