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亲眼见着裴慎上任不过一月,便以雷霆手段将整个扬州盐政官场一扫而空,这会儿对他又惧又畏,生怕惹他生气,便捡了桌上干净的一碟果干,味同嚼蜡的吃起来。 裴慎只慢条斯理道:“诸位能从此等大案中脱身,必是素日里清白做人,陛下智周万物,自然看在眼里。” 三个官吏微怔后一股狂喜涌上心头。这是要给他们升官了!是了,这么多官吏都倒了,他们自然能升官。 就连剩下的两个盐商也喜不自胜。刘葛是扬州最大的盐商,他一倒,跟他关系好的几个盐商也得遭殃,空出来这么多盐引,他们怎么着也能多吃两口! 一时间,众人纷纷转忧为喜,眉开眼笑,只觉手里的玫瑰搽穰卷儿都香甜起来。 裴慎便笑道:“不知如今这宴席可还吃得下?” 在座的纷纷喜笑颜开:“吃得下!吃得下!” 这会儿众人对裴慎折服至极,格外恭敬,不敢有半分放肆,纷纷起身把盏敬酒,连声谢过裴大人。 裴慎便笑笑。上任一月有余,他荡清了两淮盐政官场,充实了府库,在都察院留了份香火情,拿到了两淮盐场转运司转运使等林林总总七八个位子,加固了与锦衣卫的关系,又新结交了厂卫。 细细数来,这一月的忙碌颇为值得。接下来便能放开手脚,行盐政改革,若能将盐价降下来,便能有更多百姓受益。 裴慎心中快慰,便以茶代酒,一饮而尽,复拱手告辞,带上侍卫扬长而去。 第10章 裴慎回了盐漕察院,进了正堂,见廊下无人,便掀开湘帘一看,屋内更是人影子都没半个,沉声道:“人呢?” 正给芭蕉洒水的粗使婆子连忙道:“大人,坠儿和墨砚原在廊下守着,只是方才身子不舒服,便歇息去了。” 这坠儿和墨砚都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裴慎素日里鲜少使唤他们,自然也懒得问他们的去向,只觉这婆子果真不晓事。 他摆摆手:“去将沁芳唤来。” 正说话间,沈澜捧着小茶盘过来,见裴慎站屋子门口却不进去,便道:“爷,厨房的赵娘子进了碗梅汤来。” 裴慎站在湘帘前,低头一望,见那小茶盘上放着个浅口官窑半脱胎甜白碗,盛着栗褐色的梅汤,澄澈清亮,里面的碎冰已化,壁上悬着些许水珠,看着便一阵爽然。 裴慎端起来一饮而尽,凉意随汤入喉,只觉五脏六腑暑热之气顿消。 饮完汤,随手将碗放回小茶盘上,裴慎难得赞扬了一句:“有心了。” 说着,拂袖进屋,沈澜乖觉的捧着空碗跟上,她今日来是有正事的,可不是为了伺候裴慎喝碗汤。 进了屋,沈澜便恭顺道:“爷,这梅汤可好?” 裴慎坐在榻上,那榻上早已被沈澜换上了芙蕖簟,旁边又放了两个冰盆,丝丝凉意漫上,让裴慎心情极好。 他顺手握了卷书,闻言道:“尚可。” 沈澜:“夏日暑热难消,方才坠儿便有些中暑,我叫她去后院竹林子里遮凉,还请爷恕罪。” 裴慎便冷哼道:“你倒会卖乖。” 沈澜这些日子揣摩裴慎,渐渐有了些心得,知道他这番作态不是怪她,不过是不满意回来的时候院子里没人罢了。 “爷素来怜贫惜弱,盛夏暑热难消,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中了暑最是麻烦,吃药弄得满院子都是药味儿,平白无故费钱不说届时还抽不出人手来伺候爷。与其如此,倒不如两日吃一碗梅子汤。” 裴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沈澜既已开了头,便绝没有回头路走,只恭顺垂首往下说。 “白瓷梅子汤最是消暑解燥,爷用的梅子汤贵重,只是仆婢们用的梅子汤不用加什么料,只几十颗梅子捣烂煮开便是,也不必加冰,拿井水湃一湃也够消夏了。” 裴慎扔了书,拿起榻上的金棕川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闻言淡淡道:“你巴巴的送了梅汤过来,我还以为你晓事了,原来竟是要拿我做人情。” 沈澜倒也不害怕,这几日的相处,叫她知道裴慎心明眼亮,极难蒙骗,可今儿这事她又没骗他。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