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人在目力尽失时,听力倒会出奇敏锐。傅攸宁意外地听出,此刻梁锦棠偏冷的嗓音里竟微有些咬牙切齿的恼意。 老大夫笑呵呵地搭上了她的腕脉,嘴上却仍没闲:“三爷莫急呵……让老夫瞧瞧这是怎么了。” “我、没、急。” 傅攸宁很想提醒老大夫别再吱声了,毕竟梁锦棠在光禄府的名声,向来是“面冷、嘴毒、手狠……脾气坏”。不过,想到此刻自个儿也不过是个有求于人的,她决定还是继续维持昏迷不醒的场面为好。 “是是是,三爷漏夜急奔二十里,将老夫从大宅一路拖过来,这并不叫急,”老大夫倒像是一点都不怕,又絮叨几句后,忽然还话锋一转,“不过,三爷穿这身银白袍子倒很是丰神俊秀,平日里做啥总穿官袍?” 傅攸宁脑中应声浮现平日里梁锦棠的装束。 想想还真是,这两年来仿佛从未在光禄府以外的地方遇见过他,是以印象中他除了光禄羽林中郎将的官袍,便是那副金灿灿亮瞎眼的盔甲。 坊间说书先生每每讲起梁锦棠少年时在河西军中的传奇,总说那是“白甲银枪的凛凛战将”,听得多了自难免叫人神往,她真遗憾从未见过他官袍与金甲之外的装束。 方才靠得那样近,却没机会瞧清他着银白常服的模样,真好奇那究竟是有多丰神俊秀啊。 老大夫约莫是被瞪了,好半晌没再说话,偶尔一两声烛花爆开的轻响便格外清晰。 蓦地,老大夫忽然又咦了一声:“这并非受伤……是,中毒啊。” “既是中毒,你还在笑个什么鬼?还不去开方子?”那冷冷的嘲讽里带着不耐。 “三爷莫急啊,”老大夫却干脆哈哈笑出声,“这就去,这就去。” “我、没、急。” 老大夫并不搭理他的辩解,只顺手在傅攸宁的几个穴位上扎了针,便熟门熟路地拖着脚步又出去了。 待那脚步声渐远,烛花哔剥,一室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傅攸宁在黑暗中听得梁锦棠自语般轻声道—— “原来是中毒,就说我没使力吧。” “一掌拍过去就飞起来,两次!” “……傅攸宁,其实,你的原形是风筝吧?” 傅攸宁终于忍无可忍,仰面躺着来不及变换姿势,又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回是当真昏过去了。 2.第二章 翌日,高杨发新柳,晴日照游丝,天朗。 虽一早便遣人向光禄府告了假,梁锦棠还是照平日惯例,换上羽林官袍。 直到有人叩响紧闭的门扉,他才倏然坐直,如梦初醒般,察觉自己竟盯着架上那件染血的银白袍看了一早上。 随口应了一声后,他站起身来,皱着眉将那件袍子收起来。 门外的人秉道:“梁大人,绣衣卫的人……到您府门口了。” 绣衣卫与光禄羽林皆属光禄府麾下,虽各有职责,却共担帝京巡防,说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