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卡兰,就好像看见了那时候的自己。 她脆弱地询问孩子去哪儿了。 瑞贝卡不能当那个护士。 她实在做不到。 所以她告诉卡兰:“孩子被送去另一家医院了。你的心脏缺陷是有遗传性的,孩子需要留在医院观察几个月。但是别担心,她一定会接受最好的照料。” “她……”卡兰低喃道。 是“她”。 她长什么样子? 多重? 第一声啼鸣是哭还是笑? 第一次睁开眼看这个世界,是看见她的母亲像死了般躺在病床上,面无表情的医护人员们匆匆忙碌吗? 她会自由吗? ……她们会自由吗? “嘿……孩子……”瑞贝卡看见被单上沾了深色的湿痕,卡兰默然无声地哭了,“没事的……会慢慢好起来的。” 卡兰被这个陌生的女人抱进怀里。 瑞贝卡身后的实习生都诧异地发现,这位严肃古板的中年女博士,也跟着病人哭了起来。 “让我们慢慢来。”瑞贝卡拍着卡兰的后背安抚道。 卡兰在研究所呆了近一个月。 她的病情稳定了下来,产后恢复近乎完美,疤痕像一道细线般划过腹部,提醒她曾诞生过一个生命的事实。 在瑞贝卡看来,目前唯一不足的地方是,她瘦得太快了。 瑞贝卡觉得她有点厌食症。 十月。 “卡兰,有人来接你了。”瑞贝卡带着厚厚的病历簿进来。 卡兰正在窗边看车流涌动。 她注意到了梧桐树下的那辆黑色轿车。 “接我……”她有几分迟钝地回头。 “是的。”瑞贝卡唇线紧绷着,眼底里有几分惧怕,“请跟我来。” 卡兰被带到那辆车上。 车门关上后,她不得不正视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 “身体还好吗?”让人难忘的深沉语调。 卡兰僵硬地转过脖子。 白银公慵懒地靠在窗边,银发束起,皮肤上看不见岁月的痕迹。他看起来像某种猫科动物,把动物性的野蛮都藏进了文明高贵的表皮下,身形优雅又暗藏爆发力,眼神里常含着高高在上的嘲弄。 他形容肃穆,衣着考究。 每一个线脚都缝入精致,每一粒扣子就扭结傲慢。 仅仅是一个月没有见面,他对卡兰来说,又恢复了最初那种遥不可及的距离。 车发动了。 前座与后座之间的隔板被拉下来。 希欧维尔慢慢伸手,覆上卡兰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 卡兰僵硬得不能动弹。 她低下头,看见他手上的装饰戒指。 “你哑了吗?”他冷淡地问道,“我刚才问了一个问题。” 噢……对,他问了一个问题。 “身体还好吗……”卡兰咬了咬唇,一字一句,喉咙里就跟梗着血块似的,“你先告诉我,孩子怎么样?” “不知道。”希欧维尔轻笑了一声,讥讽的意味几乎要从词句里淌出来,“我为什么要了解这个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 卡兰感觉他在用很小的幅度抚摸她的手。 用大拇指,在虎口这个位置,轻轻地摩擦着。 然后慢慢上移,碰到了腕部,若有若无地接触脉搏。 血液从胸腔里涌出的轨迹好像一瞬间就被他的指尖破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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