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孙的嘴上都没把门,她们若是知道了自己奋不顾身的冲进了火药库,铁定立刻就得传遍全京城,连带着传到武松耳朵里,可不敢想象他是什么表情。 再说,要论不守妇道,自己抛头露面、理财带兵、跟大男人独处营帐、大庭广众之下呼喊哭泣——任哪一样都算不上规矩,足以作为深闺娘子们的反面教材。 只能郑重跟孙二娘说:“以后再听到这种话,麻烦姐姐们替我说两句公道话。” 孙二娘笑道:“这是自然!昨儿个你手下那个姓乔的小鬼头,让我撞见听人家讲你的闲话,让我踢了两脚。” 乔郓哥死性不改,专爱八卦。潘小园又气又笑:“下次多踢他几脚。” 孙二娘笑着答应。冷不丁孙雪娥在底下一边搓衣服,一边来一句:“那不正说明你心虚?” 又是一怔。论鸡毛蒜皮、家长里短、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她也许还得管孙雪娥叫声大师姐。 赶紧说:“那——那得怎么办?” 控制舆论向来不是她长项。当年在阳谷县,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口无遮拦地说她,憋屈得要命,她也没想出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平白被泼脏水。 现在看来,几年过去了,某些方面她是长进了不少,某些方面却还原地踏步。对王氏气得牙痒痒,一时间脑筋停转,却还真拿她没办法。 孙雪娥眼望天上,眼珠子转两转,说:“你——你找点人,去那个王夫人府上闹一闹呗。” 潘小园彻底没脾气,馊主意,这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连带落个泼妇名声。 转念一想,要是孙雪娥真的精通家常心计,当年也就不至于让西门庆丢出家门了。如果说孙雪娥是宅斗大师姐,那吴月娘、孟玉楼她们就是祖师婆婆了。 想到西门庆这劳燕分飞的一大家子,叹一声世事无常,慢慢把闲言碎语的小事丢到脑后去了。 院子里聊了一会子,又有丫环来请示:“夫人安排了今天下午出门巡查军营,要不要备轿?” 孙二娘挑眉看她一眼。又去看望你那常胜军? 潘小园心中飞快地权衡一下,还是觉得常胜军比闲言碎语更要紧。立刻答应,吩咐:“这就出门。” 常胜军身为前辽佣兵,还不太习惯大宋的军事制度。史文恭又早被调到了别处带兵——宋朝一向重文轻武的传统,不能让将领和士兵建立太热络的感情,因此需要频繁调动。 这个积弊之政虽然在慢慢的被废除,但潘小园觉得倒是还挺适用于史文恭的。况且,对于金军底细,他知晓颇多,自然要去各处传播经验,不能只让常胜军一家知己知彼。 于是常胜军眼下有些群龙无首的势头。黄沙漫天,北风卷地,鸟静山寂,夜长风淅。在大宋新置的燕山府辖区,幽州城脚下,天气正值阴云惨淡。残垣断壁的城门两侧,蓬草在风中毫无秩序地飘扬。南面是河水萦带,北方是群山纠纷。其中闷生着几簇篝火,给灰蒙蒙的天地增加了些微的亮光。潘小园隔段日子就去探望一下,鼓舞军心。每次都带去丰厚的钱粮财帛。军队的欢呼声经久不散。她开始还担心自己身为女流,或许不足以让这些大男人拜服。但常胜军中大多是故辽遗民,风化视中土为疏,妇女参与军政司空见惯,乃至皇后、太后执政亦非罕事。因此对她一个女子效忠跪拜,完全不是什么丢脸之举。 有人还偷偷说:“过去跟着史将军——啊不,跟着那个兀术的时候,哪有现在吃得好!看我的马儿都比以前精神好几倍。还是潘夫人会疼人。” 这话传到史文恭耳朵里,着实把他气了半日。 只是派人传了个话:“军队拖家带口,小心懈怠。” 潘小园回:“明白。” 今日再次大驾光临常胜军大营,照例受到热烈欢迎。萧和尚奴带她参观了新营房、新炊事房、新校场。还要看新马厩,她想起那味道,婉拒了。 回头一看,远处几个偷偷围观的大姑娘小妇人,有些怀里还抱着一盆衣裳。见她瞧过来,马上羞涩地一哄而散。 指着问:“那些是什么人?” 一排军官互相看一眼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