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十种,以求营养均衡——寻常小老百姓哪做得到。 李师师猛一看到,吓一大跳,虽然每样东西都标出精细的分量,这个一两,那个八钱,但加起来也足够她三天的食量了。难怪要赶紧把燕青叫过来问。 燕青微笑:“娘子不必担忧,你那日的两筷子东坡肉,就抵得上这食谱中的一顿晚饭了。” 李师师在屏风那边微微脸红:“可、可是,六娘不是说,粮食也算糖的,你这里的点心……” 燕青忙解释:“粗粮优于细粮,少食无碍。但市面上售卖的粗粮点心,为追求口感,通常添加大量油脂,难免事倍功半。我家掌柜这次特地烹饪出几盒无油无糖的粗粮点心,娘子可以试着尝一尝,以后让人按这样来做。” 李师师听了,又是惊讶一笑。粗粮优于细粮,这可还是头一次听说。京师里的达官贵人,哪个不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面粉磨成鹅绒,米粒打成珍珠,才勉强算是能够入口;至于什么黍稷粟菽,都是乡下贫民用来果腹的,贵人们怕是认都认不全,家里喂猫喂狗都不会用。 但燕青是有备而来,信誓旦旦地保证一番,“歪理邪说”扯了一堆,声音清脆口齿伶俐,李师师不得不信了六七分。突然觉得,屏风后面的小哥除了长得有点对不起观众,倒是个挺好的说话解闷的对象。 燕青笑道:“我家掌柜的说了,这食谱也不是专门用来减重的,只为让娘子吃得饱些,过得舒坦些。娘子每日过秤,若发现有所增长,也用不着惊慌,只要身形不变即可,衣裙没窄没紧,谁又能看出你重了那么一两半钱的?” 这却是潘小园的压箱底理论——让李师师从“称体重”改为“测维度”。潘小园深知盲目追求减重的危害,也知道体重并非衡量体形的唯一标准。譬如她家武二哥,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称起体重来可能会把人吓一跳,路上随便揪一个虚胖囊肿的大胖子,也不见得比他沉重;同样的标准适用于女子,要拥有健康纤细的体形,未必需要死命把自己往轻盈方向折腾。 李师师心中自有主见。自古以来,“食补”、“养生”这些领域,就是神秘主义盛行,乱七八糟的各种理论她也听得多了,什么丹药、草药、难以入口的东西,也有乳娘兴致勃勃拿来让她试的;相比之下,这位潘大掌柜的“食疗”方子,显得还挺靠谱——起码吃不死人,试试何妨? 又见她特意给做了几盒子“低热量”吃食,显见诚意满满,李师师也不愿意欠人家的,连忙谢了,又让丫环取出点钱:“起码算是个辛苦费,免得让你家掌柜的白忙。” 说是“辛苦费”,数额完全抵得上点心铺一整天的收入。燕青忙道:“娘子何必如此见外。” 但潘小园也严加叮嘱过,她要付钱便收着,免得显得己方上赶着送着送那,让人觉得别有用心。礼尚往来,下次再来见师师姑娘,可又有别的理由了——上次娘子打赏太过丰厚,远远超过这些吃食的成本,掌柜的寝食不安,因此再做些送来。 因此大大方方谢了,拿在手里一看,整整齐齐的一小块金子,像是从大内皇宫的赏赐里,直接切割下来的。 燕青没来由的一阵妒火烧过,按捺住了,大着胆子,又跟她闲聊:“我家掌柜的还说,这个……生命在于运动,要想……要想加速新陈代谢,娘子闲时,不妨多活动活动,出去走走。” 李师师笑道:“我一个无依无靠女人家,哪能随意出去走走,虽然生长在东京城,大部分地方,却还没见过是什么样儿呢。” 燕青脱口道:“小乙可以带你……” 听得屏风后面一声轻笑,心里一沉,立刻改口:“我家掌柜娘子也是个爱玩的,近日天色和暖,娘子若不弃,可以和她一道出去踏青。” 李师师长叹一声,那声音让他全身震动。 “多谢好意,只怕……” 一切尽在不言中。 燕青失魂落魄地环顾四周。墙上的字画、柜子上的瓷瓶、坐具下的男人鞋子,每一样东西都在提醒着他,屏风后面的女人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那个年长、风雅、糊涂而毫无责任心的男人,他豢养在笼中的一只金丝雀儿,没有展翅飞翔的自由。 见她沮丧了,慌忙想找些话题。只见身边几案上,一幅未完成的画,旁边胡乱堆着些诗词草稿。 只道是李师师所作,小心拾起来读一读,想恭维她两句。 “浅酒人前共……” 确实好意境,半句话,功力已现。燕青刚要赞,屏风对侧却惊慌一声:“你看的什么!” 燕青一怔,这才发现,纸上写的是最正宗的瘦金体,遮莫是当今圣上的墨宝。 赶紧装糊涂: “小乙不知是别个客人所留,娘子恕……” 一面道歉,一面偷偷将那“墨宝”扫一眼。一首《醉春风》,一看不要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