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连忙拦住:“大哥等一下,石大哥正吃药呢。” 杨雄一愣,定睛一看,果然见那姓潘的小娘子,正一勺一勺的服侍他兄弟吃药。旁边的小弟赶紧又解释:“这位潘娘子敬佩石秀大哥的义气,自愿让出自己的院子,服侍他养伤呢。” 杨雄的第一反应是她不怀好意。但见她正任劳任怨的伺候人,旁边忙碌的众人也对她赞赏有加,说什么她深明大义,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不对。 反正石秀让这女人照顾一阵子,他左右不吃亏。 杨雄本来有些人云亦云的从众性格,于是看望了一阵,见石秀命大约是保住了,就赶紧回到岗位,继续守他的寨子了。 随后又陆续来了几个人。消息传开,大伙渐渐都知道,管钱粮的潘六娘子急人所难,自掏腰包,腾出好地方,救助石秀兄弟呢。 都知道石秀的脾性,没人往八卦的方面想。反倒是有些人为潘六娘子捏把汗。她这不是费力不讨好么? 等到一个下午过去,石秀终于微微醒转。脑海中那忽强忽弱的厮杀声终于消失了。依稀记得外面喊杀声震天,一群人打破牢房,砍翻牢子,七手八脚地把他拖出去。开始以为他死了,因此只是哀悼了几声,给他头朝下放在一张板车上,还严严实实地盖了好几层衣服。过了不知多久,才有人发现他居然在动,在说话,骂的是一句:“直娘贼死鸟,快给老子一口水!”…… 再醒来的时候,周围不再是阴暗腐臭的牢房,也不是颠簸跋涉的道路,而是窗明几净的小屋,弥漫着药香和淡淡的脂粉香。身上几处刑伤,火辣辣痛得清晰,那是药物作用的感觉。手臂上,有什么人正轻缓地给他缠绷带。 他一睁眼,见的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狐狸精面孔,十指尖尖,认认真真地往绷带上撒药粉呢。 他吓一大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绷带底下发出来,眼睛骤然睁大,用力一挣,艰难地开口:“你……放开我……” 说的话含混不清。还没等“狐狸精”反应过来,旁边的军医和小弟已经七手八脚地轻轻按住他,你一言我一语。 “大哥醒了!” “大哥别乱动,给你上药呢,忍着点儿!” “先别多说话……” 潘小园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石秀的整条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手指头微微屈伸着,大约在想象中已经捏断她脖子了。 然而在现实中,他却是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看她纤手微动,将那绷带优雅地打了个结,避开让他疼痛的地方。 第二次尝试:“你……不要你来……” 嘶嘶的喉音,暗哑难辨。 小弟们赶紧又劝:“大哥别激动,这位娘子你或许不识得,但她是一片好意,要不是她,你……你还不知怎么样呢!她这里的药也是一流的,回头咱们讨些回去备着……” 潘小园几个时辰的不辞辛苦,已经获得了所有人的信任。石秀彻底变成孤家寡人,气得眼睛一白,又昏睡过去。 昏过去一刹那,听得耳边一声脆生生的低语:“大哥稍安勿躁,想要取奴家命,也得等伤好了再说。” 石秀在潘小园的小院子里度过了生死攸关的三天,眼见精神好转。此时西南山道被冲垮的道路终于恢复通行,石秀也总算让人接回了自己的宿舍,静养去了。 被抬走的时候,他不太高兴,全身纵横裹满药膏和绷带,垂着眼帘,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态。 潘小园拉了贞姐的手,客客气气地送他和他的小弟们出门。回去以后,任劳任怨地打扫屋子里的一片狼藉。 这么一来,石秀算是欠她半条命。有这么多目击证人,这事只会在山寨里越传越广。以拼命三郎对义气的重视程度,要是再敢无故伤她杀她,无异于推翻他此前一切的做人准则。 当然,也不排除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石秀终于跌破了他那义气的底线,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将她悄无声息地杀在后山树林,只为出那口被“狐狸精”碰过的恶气。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此事真的发生,潘小园也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应对。 但不管怎样,那把随时悬在头上的刀刃,已经被她以毒攻毒,暂时卸了下来,装进了一部不太结实的鞘。 梁山重新热闹起来。大家陆陆续续的凯旋而归。金沙滩上每日敲锣打鼓,那噪音震得鱼儿都不往岸边游了。 梁山的经济重新恢复正轨。山上除了柴大官人、李大官人,眼下又多了个卢大官人。他也被从鬼门关里抢救过来。四十二三岁年纪,头发倒有一半是白的,可见上山之前,受到过什么样的折磨。 但没过一个月,这人就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健康。渐渐的,能看到他扶着小喽啰出门散步。虽然精神依旧萎靡,但他相貌非凡,举手投足间,一派内家高手的风范。 大伙都对他敬畏有加。据说宋江还张罗着把寨主的位子让给他。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作秀。宋大哥眼下也还是代理寨主,再说,史文恭还没半个影儿呢。 卢俊义也很认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