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当即有暴怒的声音:“姓阮的,你给洒家吃过蒙汗药,劫过洒家生辰纲,害得洒家好苦,你须知洒家是何等样人!今日洒家仰慕宋公明哥哥大仁大义,这才前来归附。怎的,就凭洒家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行的正立的直,还能去作奸细不成!洒家们今日远道而来,你得给个说法!” 船上一阵哄闹,想必是二龙山的小弟们在起哄。 阮小二捋着头上红绳,笑道:“杨志哥哥,好久不见!兄弟就算瞎了,也不会指认你作奸细——可这次上山的人马是在太多,光报上来的名册就有两寸厚,谁知哪个是老鼠屎?哥哥且先上岸,宽心等待,等查得清楚了,兄弟们请你吃酒,给你赔罪!” 说着手一招,来了两三艘快船,把二龙山那边的船队一艘艘拖进了码头。另一边,宋江也已经上岸,带的一队人马同样被截在金沙滩。关门依旧紧闭,半山腰的断金亭里,隐约闪过影影绰绰的岗哨。 宋江此次带来的新加盟者,大部分都是青州、孟州占山为王的盗匪,外加那么几个屈指可数的军官,会水的极少。眼下被困在水面上,也只有乖乖听指挥的份儿。于是在阮小二和其余几个头目的指挥下,只得一个个排队下船,在金沙滩上站成一列。 带来的家眷们也跟着立在一旁。阮小二的目光扫过一个个大姑娘小媳妇,其中竟有直接被吓哭了的。 水面上已经抱怨声一片:“高高兴兴跟着宋江哥哥来入伙,这叫什么事!把俺们当奸细!” 还有的强作镇定,装老江湖:“你懂什么,这是人家大寨的规矩!看见没有,咱们的寨子,朝廷连正眼也不看一看,可他们还懂得向梁山派奸细哩!” 孙二娘翻了个白眼,收了刀,冷笑一声:“我说怎地,原来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来着。” 武松也刷的收了刀,眼睛看看周围,又看看岸上的宋江,很识时务地跟着吼了一句:“爷爷们旅途劳顿,这就要上山去喝酒吃肉,聚义拜兄弟,没那鸟工夫叽叽歪歪办手续!阮二哥,便放我们上去,若有奸细,武松先给你们剁了!” 阮小二听到武松的名字,眼中一亮,不慌不忙朝他躬身行礼,笑道:“武二哥,久仰大名,请下船吧。” 武松跟在张青夫妇身后,大踏步上了踏板,踩得那木板吱呀一声。他又回头,看潘小园在船舷边上,有点不敢往下的意思,提起手中连鞘的刀,向后一递。 潘小园连忙抓住那刀鞘,被他引着,摇摇晃晃下了船,终于在金沙滩上脚踏实地。 远处,关卡缓缓开门,几骑马踏尘而来,见了宋江,都下马叙礼,但也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宋江带着花荣,声情并茂地分辩着什么。 新加盟的各路好汉则是议论纷纷,怨声载道的,一头雾水的,安静听命的,怀疑不安的,不一而足。 潘小园觉得,自己比他们都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 宋江不断将自己的小弟输送上山,每次下山做任务,都要忽悠来几个入伙的。这次他玩得大了些,直接收伏了八山十二寨中的四山七寨,浩浩荡荡的回来,不像是投靠,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梁山老大晁盖当然看不爽。这些人口口声声“久闻及时雨宋公明大名,特来投奔入伙”,这还算把他放在眼里吗? 也许他早就不爽,但这次是真的按捺不住。况且这么多人鱼龙混杂,要说没一个有异心的,还真没人敢做出这个保证。 于是借着审查奸细的由头,告诫宋江:适可而止,下不为例! 同时也是告诉各位新上山的兄弟,梁山事务,到底是谁说了算。 当然还是要给宋江面子,于是他本人,以及跟在他身边的老部下,都按照往常的礼节,恭恭敬敬地给请上了山。可宋江死活不走,一定要等新兄弟们一起上山。双方僵持不下,忽然宋江扑通跪在了沙滩上。对面几个人也急忙跪下,一时间沙滩上跪了一排,又相互搀扶着起来。 武松道:“我去看看。” 潘小园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一方面是好奇,传说中的梁山老大晁盖到底是何许人也,她强烈地想见识见识。再说眼下金沙滩上全都是北方各地的乌合之众,纪律基本等于没有,人人都在伸长了脖子等变故,不缺她一个;二是有些心里没底,眼下自己这个冒牌女侠,完全被淹没在江湖高手的汪洋大海中,周围不少人都是凶神恶煞的面相,相比之下,还是觉得笼罩在武松的光环里更安全些。 武松也没赶她,还特意走慢了两步。等赶到宋江等人身边时,正听到一个铜钟般声音,极为诚恳地说:“贤弟何必多心。既然是贤弟引荐的好汉,为兄自然是一万个欢迎。贤弟如此说来,倒显得愚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