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牵线搭桥,却始终没能帮上什么正经忙,弄得自己都没脸再去大官人要钱了。而眼下,这位别扭精终于想通了? 心里头乐着,可免不得做出一副心有戚戚焉的神态,耷拉着眉毛,那嘴角忍笑都忍得抽搐了,肚子里花言巧语流水价说出来,无非是对六姐儿的不幸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和诚挚的慰问,顺带对武大的懦弱无能不识抬举深感震惊,表示强烈的谴责和愤慨。 事有轻重缓急,这当口也只能冤枉武大一回。潘小园等王婆说够了,才幽幽叹气:“只可惜,这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摊上这么个男人,也只能怪奴命不好,换是换不得了,也只能来向干娘诉诉苦,也得亏这世上,还有干娘这般愿意听奴说话的好人!” 王婆如何听不出来她的话外之音,连忙把她拉坐下,也装不出同情难过了,一连串地说:“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娘子你千娇百媚大好青春,怎么能就一棵树上吊死呢?”放低声音,又说:“娘子要是真有心离开那个矮子,不是老身夸口,这保媒拉纤的生意,老身还只能说是十拿九稳,但拆人姻缘,那可要容易多了,十对儿里能成十一对儿……” 潘小园满眼期待,“愿求干娘指点。” 一面说,一面把家里扫出来的那一点钱,自然而然地塞进王婆左袖子里。 王婆一张老脸笑成了向日葵,把钱往里面推推,右手亲亲热热地搭在潘小园肩膀上,“娘子坐,老身给你煎一壶茶……” 虽说眼下茶坊打烊,但王婆万万不介意再开一次火。眼看着小娘子舒舒服服地占了个座头,赶紧踅到下面厨房,弄出些声响,显得自己在忙;然后慌慌张张后门出去,叫了个闲人,转眼间就从街角找到了蹲守的来旺儿,稍微做个手势,来旺儿立刻会意,撒丫子便往西门庆府上跑。 而潘小园坐在楼上,闭着眼,将新出炉的剧本温习再温习,静心等待。最后一搏,如果这次真把自己赔进去,那就说明自己或许是什么星宿下凡,被送来这个坑爹世界锻炼一阵子的。等武松回来,要杀要剐,随他了! 忽然想到他这会子应当不知在何处游山玩水,多半还是花着知县发的公款,心里就滋滋滋的冒火。 等他回来,把这堆烂摊子甩他一脸,老娘特么的不玩了! 武松确实挺想游山玩水,手里的公款也足够。知县赏识他,指派任务的时候特地暗示,这次去东京城劳碌辛苦,不必急着回来,可以犒劳犒劳自己,在城里适当玩耍两日,也见识见识大城市的风貌,多认识些人。 比如知县大人说:“听闻有个林冲,有个诨名豹子头,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和你是一般的英雄好汉,据说武艺十分高超,名震开封府内外。这次你去东京,可以就近结交讨教一番,对你也是大有好处的。” 阳谷县是小地方,知县大人也是想通过自己手下这位打虎英雄的名气,结交进入东京的权贵圈子,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多铺条路。这等无伤大雅的小私心,武松自是心知肚明。 于是办完事,便写了拜帖,带了个小军汉,从驿馆里出来,找人打听林教头的住所。林冲果然远近闻名,随便一问就问到了,一栋大宅子,就在殿帅府前一条大街上。然而不知怎的,指路的人似乎有些阴阳怪气,说:“听口音,客人不是本地人?和林教头有什么交情?” 武松随口敷衍几句,谢了人家,径直朝林冲宅子而行。到了地方,却看到门前围了一群泼皮样人,几双拳头正在砸门,嬉皮笑脸的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好娘子,开门啊!” “娘子别害臊,你家官人都不要你了,也该考虑考虑第二春嘛!” “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人儿都憔悴了,我们衙内心疼啊!” “娘子再不开门,我们可进去了哟!” 院子里一个稚嫩的女声隔着门,带着哭音喊:“你们都给我滚!快走!我家娘子不要见你们!” 一群流氓对她的乞求声听而不闻,继续肩膀挨肩膀的撞门,一边嘻嘻哈哈的笑,手里招招摇摇的拿着弹弓,吹筒,粘竿,怎么起哄怎么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