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藏污纳垢之处的暗沉, 离月圆之余一日光阴。 巷子深处的院落, 守门的石兽被挖去双眼, 石头开凿的部位呈现大小不一的抓痕, 碎屑抖落。 木门早已在年岁中腐朽斑驳, 边缘有被白蚁啃噬的小洞,残留鸟雀尖喙的形状。 “蜈城,一个待客之道堪忧的城市。”令梨点评道, “我收回之前的乐观,保守起见,这座城市的旅游业已经彻底没救了, 擅长营销如我亦无力回天。” 全城景点加起来不如薄念慈院子里那株红枫。蜈城城主如果是个负责任的人, 就该向魔域递交枫树种植与栽培参观学习申请书, 多多植树多多绿化,为家乡开辟一条崭新的致富路。 可惜他没有令梨这般优秀的头脑, 也没有令梨这般卓越的胆量。 令梨心系蜈城发展, 认路走路全是薄念慈一个人的活儿,谁让死人鞋带走的是他的替身呢。 方才魔气化做的替身消失在院落后头, 旧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也一并消失无踪。 薄念慈短暂地闭了闭眼, 眼睫微颤, 又复睁开暗红色的眼眸。 提在令梨衣领上的力道忽地一松, 很突然, 像力道的主人盼着看她摔成个大马哈, 借机嘲笑令梨。 令梨会让他得逞吗?她不会。 年轻的剑修脚尖触地,如大猫跃下高墙,柔软厚实的肉垫踩在地上,落地平稳无声。 令梨拍拍衣领站好,不是很高兴地看向身侧的红衣男人。 “噤声。”薄念慈打断令梨未出口的指责,眼眸望向院落深处,“跟着我。” 他在警惕?令梨后知后觉感到震惊,薄念慈居然在警惕? 这可太不正常了。 论修为论地位,把南疆翻遍了也找不到半个敢于他比拟之辈,何况小小的蜈城。 一力降十会,修道之路残忍而真实,阴谋阳谋在绝对的力量前不堪一击,薄念慈抬指间可灭蜈城全城,方圆千里无人生还。 什么值得他警惕? 令梨有点好奇,还有点感叹。 薄念慈此人,记仇又强硬,喜怒无常还阴阳怪气,除了长了一张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毛病的美人脸,令梨不承认他有别的优点。 一路上他没少折腾令梨,又是喂毒草又是企图将她保持多年的良好作息毁于一旦,是令梨求道路上有史以来最大的绊脚石。 唯一慷概的只有供她食宿,人质的基础保证罢了,还不能保证全程无毒和单人单间。 这样的一个人,一个聚集了修真界对魔修所有刻板印象的人,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把令梨丢去探路当炮灰,她大为感叹。 “是我把他想得太坏了吗?”令梨神色复杂地想,“还是他嫌弃我太菜,一冒头直接被敌人秒杀,连探路的资格都没有?” 直觉告诉令梨是前者,感性让她觉得是后者。 “站到我身后。”薄念慈按住令梨的脑袋,不许她探头,不耐烦道:“你很想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吗?” 令梨:懂了,你嫌我菜。 她就知道,揣测薄念慈心思时大可用最浓的恶意和最大的嘲讽来推测,因为他不是在嫌弃令梨,就是在嫌弃令梨的路上。 保护某人的行为可能是出于怜爱,也可能是出于鄙夷。 薄念慈对令梨实力的鄙夷,她深深体会到了。 因为这个人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