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次,她走了没多久,就勒马停在路边,回首叫他,“季公子,你过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季锋心说,你要是再跟我说什么让我滚蛋,那纯属浪费唇舌,不料,瑶光等他跟上,先郑重对他行了个拱手之礼,“季公子,听说你武功甚好,轻功尤其出神入化,可我待会儿要去的,是水仙庵。你跟着我,还可以说是君命难违,可你要是看到庵里的女尼……咳,得罪了菩萨,那可不是我之过。”她说到这儿,噗嗤一笑,脸上又现出狡黠之态,又抿了抿唇加了一句,“我已经提醒你了,你要是做了什么亵渎佛门清净的事儿,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可不能跟菩萨说是奉了定寻的命令,把罪过推到他身上!” 季锋冷冷扫视她一眼,“你怎么敢直呼圣上名讳?” 瑶光嘻嘻一笑,“我早就当着他的这么叫他叫了几千遍几万遍了,他都不生气,你气什么?”她说着,眼波流转,又是一笑,低声道,“唉,你懂什么……” 这一笑和刚才那一笑,可非常不同。 季锋气得两只耳朵和脖子都红了,可居然还能保持面色如常,重重“哼”了一声,一勒缰绳,催马走在瑶光前面,心里大叫,陛下,您开开眼吧!这不就是狐狸么?!这就是狐狸变的啊! 他阴沉着脸,在心中嘀咕,说不定,《狐女传》就是自传。就像元稹写的《莺莺传》一样。 若不是狐狸变的,凡人脸上筋骨肌肉皮毛都是一样的,怎么偏偏她能做出那样子的神情? 他又回头看她一眼,她本来若有所思坐在马上,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即迎着他视线看过来,又对他一笑。这一笑,笑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是对他在笑,可眼中看的却不是他。 季锋顿感不悦,转过身,皱着眉,一路走到距离落霞山五六里的一处小村子,都没再看她一眼。 落霞山绵延近百里,共有三峰,各有险峻清幽之处,其中更不乏山泉瀑布,寒潭奇石,山上古木参天,树枝上挂着许多仿如青烟的松萝。 水仙庵就在三峰之一的仙女峰山脚下。 瑶光出了村子,见季锋不再跟来,不知他是要留在村子中暂住,还是要做其他打算,向村人问清了路径,又走了不久便到了水仙庵门前。 这尼姑庵从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隐约还能听得见里面有敲木鱼和诵经之声。其时已是黄昏,只是因为冬日天色阴沉,所以见不到夕阳,即使有,也被周围高大的树木尽数遮挡住了。 树林中传来几声鸟鸣,庵堂上空升起炊烟。 瑶光下了马,上前扣了扣门环,等了片刻,木门打开,一位身穿青灰色僧衣的中年女尼手握佛珠,慈眉善目,对瑶光笑道:“女施主好。您是要来礼佛上香?还是要寻度化?” 这尼姑名叫慧静,是个管事儿的。瑶光把自己早备好的那套说词说了,先是哭自己苦命,她姓云,名英娘,原本也是好人家女儿,无奈沦落风尘,在宛州西南二三百里的桐州当了十几年红牌,眼见青春消逝,幸而两年前和一位路过桐州赶考的富家公子相好,公子为她赎身,置了所小院子给她,又带她到州府考举人。没想到去年落榜了,公子的家人不知从谁那里得到消息,知道了公子和她的事,哪还能容得,当即派了大管家来了州府,把公子绑了回家,将她也赶了出去,她不想重操旧业,又觉万念俱灰,听姐妹说水仙庵法师能渡人登仙,她反正要死,为何不来试一试? 讲完了,瑶光擦眼泪道:“只盼法师真能帮我。我若能登仙,也不必什么天宫富贵神仙日子,只求能叫我的檀郎余生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慧静和两个服侍的中年尼姑都听得感动流泪,慧静道:“施主尽管放心。我这就去请师父来。” 不一时,慧静真请了水仙庵庵主慈山法师来。 慈山皮肤白皙,只有额头眼睛有几丝细纹,年轻时必是个大美人,乍一看只有三十岁上下,但细看就知道,她至少也有四十多岁了。 慈山倒不像慧静那样一口答应帮瑶光做法事度化登仙,她劝道:“施主,你虽过了花信年华,可依旧年轻貌美,焉知人生不会有其他转机?你的情郎高中之后不会来寻你?若有一天他金榜题名,做了官,便是他家中人也要给他留几分脸面,到那时,接了你过去做个外室,岂不甚好?” 瑶光哽咽道,“法师,他家那位老管家对我并不凶恶,给我讲了许多道理。我若再跟着他,若是他一辈子考不上,自然会懊悔,会怨我,若是考上了,有我这种外室,也只会让他被人耻笑,使他的同僚不耻与他为伍,于他前途并无半点好处。他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岂能恩将仇报?法师,我心意已决,这一路来已经将多年积蓄尽数散去,如今只剩下三百金,愿尽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