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张。 “……辛鞍非要跟着我,可他胆子比我小得多,功夫又烂,他是师父唯二的孩子,我要是没保护好他,师父和师娘该多伤心。还有定国公府隔壁裕平伯家的小姐,我知道辛鞍从小喜欢她,他不承认,但是我怎么会看不……” 最后一张。 “……殿下啊,奴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你会想奴吗?奴不想连想你都要变成秘密藏起来了。小狼好爱你,要全天下都知道,小狼最爱你,这辈子只想和殿下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万一奴的功夫其实没那么厉害,不小心死掉了……” 楚言枝抖抖信封,没有下一张。她忙把火踩灭,才发现第六张被夹在一起烧掉了一半,断断续续,看不明白。 “……殿下要真这么做了,奴变成鬼也要把小表哥吓死在……真化了鬼,就要变成你的鬼奴隶守在你身边,让你找不到第二个小奴……下,殿下,殿下,奴想听你说爱我。” 更漏点滴,火光渐灭,楚言枝把这最后两半纸也燃了,丢进铜盆拿帕子擦手。 手越擦越凉,她觉得冷,把灯罩罩上,扶着桌椅移回床内躺下。 她闭了闭眼,慢慢蜷缩起来。 不是说了吗,他就算变成权贵,她也不能嫁给他。 他,他一个奴隶……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奴隶。她是公主,她即便不自爱,也不能不自尊,她…… 楚言枝摸摸额头,冰冰凉凉,没病啊。 她不爱他,当然不爱他。她不可能做到像他这样,竟然就为了娶另一个人,一个人远赴北地去打什么鞑靼,他连个虾兵蟹将都不算!这是会死的。 他功夫再厉害,不像江炽是在战场长大的,刀剑无眼,会死的。 会死的。 她最怕死了,她这一生,一定会努力为娘亲他们活下去,但绝不可能为了谁而去死,这个人更不可能是小奴隶。她不会爱人,谁都不会爱。 建功立业……这哪里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事?她三月会择定驸马,六月就会出嫁,她不可能等他,也完全没必要等他,这本来就是娘亲和钱公公辛苦筹谋两年多的事,这就是她这辈子最好的结果,她得认命。 等他回来了,她肯定已经给小表哥生孩子了,哪里会理他。对,他最好是还能活着回来,别连到死了,还是个奴隶…… 大雪连天而下,孤月独傲云头。更夫操着渑州土话穿街走巷,声声回荡夜色之中。 头戴隔纱笠帽,腰悬重剑,系一只黑裙木偶在侧的玄衣少年足点檐瓦穿掠而过,定立于一户青砖瓦房院中,缓步朝鼾声阵阵的屋室行去。 狼奴对这气息再熟悉不过。 数年前的北地,数年前的上林苑斗兽场,那些天,那个夜晚发生的事,他没有一刻忘记过。 殿下不要他犯罪杀人,他不犯,但仇一定要报。 师父偷偷跟派来的人,他已经下药全部迷晕了。他知道师父很早之前就探听出他们的下落了,他没问,也没去上林苑找余仁,只靠着这股微弱的气息,昼夜不停地奔袭来找。 “谁!谁在外面?!” 屋内一阵骚动,狼奴提剑立在刚被踢破的门前,沉沉抬目看向蜷缩于炕床的四个人。 一男一女,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孩子。男的叫范发,九年过去,脸上蓄了和他父亲一样的黑须。 身后传来动静,睡在旁屋的范悉持刀拄拐立在雪中,见他侧眸瞥来,拐与两腿皆在抖颤,直直跪了下来。 这如狼般的锐利眼神他认得,自那夜后多年没能忘记。他果然还是来了…… 当年能几乎凭一己之力猎杀整个狼群的猎者,年至迟暮,跪在雪里站也站不起来了。 两个孩子在哭,又被捂了嘴,妇人的声音在抖,问他要多少钱,都能给。 “孩,孩子,我认得你,我知道你要寻仇,寻仇……那就杀了我!可他们是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