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得不牢,披风便往后坠,楚言枝嫌弃地把披风往前拉了拉,要年嬷嬷给她重新系上。 年嬷嬷一过来,狼奴就只能靠边站了站。年嬷嬷边系边笑:“狼奴,将来学武功,可不能就这么点力气!” 狼奴失落地低下头。 收拾好后,钱锦出门让人抬轿来。小福子和小荣子把那辆青帷车辇抬来了,钱锦看了半晌,终究没说什么。等楚言枝坐进车辇,便吩咐狼奴跟在下面走,让年嬷嬷上来坐。年嬷嬷不肯,钱锦竟主动提出让年嬷嬷跟自己坐同一辆。 年嬷嬷心生惶恐,楚言枝却一个劲儿催她快去,她只好战战兢兢地坐上了。 看到年嬷嬷也有的坐不会累着腿了,楚言枝就再度招手让狼奴上来。 狼奴这次知道上车的时候得稳着身体重心了,就乖巧地坐在小杌子上,轻轻按住香几。车辇往前行了几步后,楚言枝掩唇打个呵欠,身体往靠榻上一歪,把披风解下来披到了身上,半阖着眼对狼奴道:“我困了,要睡一会儿,到了你再叫我。” 她一直有歇午觉的习惯,特别是吃得饱了,困得就格外快。还没看到狼奴点头,楚言枝就找到个舒服的姿势窝着闭上了眼,但在困意彻底淹没意识之前,她还是轻声叮嘱了句:“……不许哭了。没有空哄你。” 狼奴抱着木偶坐在杌子上,微微屏着呼吸,凝视着楚言枝随呼吸轻轻翕动的睫毛,心跳忽然就加快了。 他趴到香几上,在微晃着的车辇中看她渐入熟睡,两条藕段似的胳膊从披风里伸出来,一条垂落着,另一条松松懒懒地搭在了发顶。 殿下一个人也可以睡得很安心。睡着了的殿下,眉眼温软安静,不像殿下。 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多亲近她一些了。 狼奴不知道车辇要多久会停下,他将小木偶轻轻放在香几上,悄然起身,绕过小香几,跪在了楚言枝睡着的靠榻前。 他朝她靠近,近得能看见她口鼻间随吐息呼出的浅淡白气。他心脏狂跳,呼吸也乱了分寸,然而还是忍不住再离她近一点。 他忽然不觉得这木头盒子是牢笼了。这像一个小窝,一个只有他和殿下的小窝。 狼奴心尖袭上一股温热的暖流,他渴切地将脸轻轻搭上靠榻,依赖地蹭了蹭她的披风。他的手几次试探,握住了她垂落的那只手腕。 她睡得很熟,偶尔嘤咛一下,也只是要稍稍翻个身。 一直没挣开他的手。 狼奴指尖凉得厉害,也颤得厉害,他还不敢太放肆,只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方才在那间值房她握住他的手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狼奴很想抱一抱她。像夜里抱着小木偶那样抱着,互相依偎着,汲取彼此的温度,如此才好捱过一个又一个冰冷的夜晚。 可狼奴还记得,她是殿下,他是奴。他也怕殿下会忽然醒来,然后用力地将他推开,凶狠地责问他,把他关进笼子,再也不许放出来。 狼奴将她的手移向自己的肚子,轻扣住她的手背,一下一下地按揉着,口中用气音轻轻地呢喃着:“殿下……” 他渴望又满足地用脸轻轻蹭着她的披风,也蹭她的手臂,在她随时会醒来的危险境地里肆意慰藉着自己对于拥抱的奢求。 将近一个时辰后,车辇停下,楚言枝被狼奴晃手臂晃醒了。 她一睁眼,就看见狼奴跪在榻前,脸微微泛着红,耳朵也红,眼神里还透着一点紧张。她坐起身来揉眼睛,却看见自己手背有一块红了,恐怕是睡得太熟不知撞哪了。 年嬷嬷过来要抱她下去了,楚言枝整理着披风,正要自己系结,垂带就被狼奴攥住了。他低头开始为她系,眉眼极其认真,低声道:“奴会了。” 他三两下系上一个蝴蝶结,最后打结的时候力道刚刚好,既不会太松也不会太紧。 年嬷嬷掀开了门帘,楚言枝起身,不要她抱,扶着她的手臂踩轿凳下去了。 年嬷嬷也注意到她手背上的那一块红了,摸了摸,皱眉问:“怎么撞红了?” 她转而责怪刚跳下来的狼奴:“奴奴,怎么没把殿下看顾好?” 狼奴心脏骤然一紧,搂着小木偶,心虚得不敢看殿下的眼睛。 楚言枝倒不怎么在意。她知道自己睡觉不太老实,有时候醒来会发现自己不在床头也不在床尾,睡得奇奇怪怪的,偶尔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了。她理了理披风,抬头看向四周。 这地方可比刚才十二监的值房要疏阔多了,承天门与大明门之间有一条又宽又长的宫道,右边是六部与翰林院等外臣的值房,左边就是五军都督府和南北镇抚司。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