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死板。” 孟皇后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笼到袖子里。 不少后妃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投过来,觥筹交错间交换眼神,神色微妙。 成安帝面色不变,抬盏缀饮,拾筷示意开席。 席面既开,自不会再有人追究黄豆能否坐在那个空位上,众人更加肆无忌惮地逗弄它,借此向楚姝示好。 二公主楚清坐在楚姝身侧,同她敬酒时笑道:“黄豆真是愈发机灵了,不愧是三妹妹调.教出来的狗儿。” 楚姝神色懒懒的,接了她这一敬,眼底却有冷意。 隔着楚清,大公主楚欣与驸马互敬,余光中她的生母惠妃始终紧紧盯着她,眼眶瞪得微红。楚欣没回一次头。 宴上热闹起来,孟皇后避开成安帝放到案前的一盏酒,目视那只众星捧月的狗儿,冷声问:“你不觉得荒唐吗?” “有何荒唐。姝儿是我们的女儿,朕便是娇纵她些,又如何?” 孟皇后嗤笑一声,抬起左手边的茶盏看其中自己的倒影,轻轻晃了下:“姝儿未出生前,你也很疼欣姐儿。她是你第一个女儿,为何今日见到她,不同她说两句?” 成安帝眸光渐冷:“她已出嫁,朕便是有所嘱托,也不该在宴上。” “楚言枝也是你的女儿,见不到她,你为何不多问一句?那只狗坐的是她的位置。” 成安帝将杯盏放下:“你是姝儿的母亲,你管她们?” “我是大周的皇后,理应为陛下照顾所有子女。”孟皇后与他对视,提醒他,“陛下,您理当教育好自己所有子女。” 帝后一时僵持不下,这时楚璟端着酒走过来,抱怨自己禁足之期过长,把他闷坏了,二人又相视笑了,同寻常父母一般与他谈着。 外面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太后驾到——” 司礼监掌印太监汪符从外亲自进来通传,扬声高喊,一时间席上所有人都停了举动,包括正拍着楚璟肩膀说要加罚他几日的成安帝。 成安帝持杯盏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压下眸中那抹异样的情绪,领众人起身,恭肃地面向殿外站立。 已经快至酉时了,冬日天黑得早,殿内殿外皆点上了灯。荀太后牵着楚言枝,缓缓踏入殿内。 成安帝携众人皆下到殿中,朝她行跪礼。 楚言枝环顾四面,找自己应该坐到哪儿,却在一片酒席中看到一只穿了衣服的狗坐在末尾的位置上,正摇着尾巴咬桌上的酒杯。 她心中微沉,转而看向此时此刻跪在荀太后面前,亦是跪在她面前的每个人。为首的是她的父亲成安帝。 荀太后淡漠地看了黄豆一眼:“枝枝坐哪,皇帝可知道吗?” 成安帝无言,额角的青筋却鼓了起来。 孟皇后在旁边硬着头皮要解释:“七公主的席位理应……” “罢了。枝枝没有座位,哀家总会有吧?” 荀太后领着楚言枝慢行穿过跪着的众人,一直到东上位坐下,将她搂抱到怀里。 坐在高位之上往下看,楚言枝才发觉原先那个在自己眼里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父皇,除却那身威严庄重的龙袍,跪在地上的模样也会显得如此普通。 荀太后让众人起身,成安帝这才同孟皇后站起来,看向脖子上戴着那串黑檀佛珠的楚言枝。 小姑娘头上戴了缠枝秋海棠的昭君套,那昭君套绣得极细腻,灯光一照便流溢出鲜亮的光泽。她两只手还揣在鹅黄色的小手笼里,任由荀太后抱着,乌溜溜的秋水瞳大胆地与他们每个人对视,不见丝毫怯意。 荀太后也不松手,就这么抱着,对楚言枝道:“枝枝,向你父皇母后请安。” 楚言枝便看向孟皇后:“枝枝见过母后。” 她又看向成安帝,乖巧地笑起来:“枝枝见过父皇。父皇,枝枝叫楚言枝,是姚美人取的名字,枝枝今年七岁了,九月十六过的生日。” 成安帝神色晦暗不明,荀太后则命人将桌案上的东西拾起一些过来,问楚言枝想吃哪个。 楚言枝却摇摇头,担忧道:“皇奶奶,父皇还没有饭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