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李果嘴角的笑意凝固,他缩回手,手指捂在唇上,那是一个惊慌的神情。 就在孙家船不远处,停泊着一艘三桅巨船,从船型看,这是艘福船,巨船主桅上霸气张扬着一面旗帜,上书三个大字“王承信”。 “启谟,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李果拉走赵启谟,他不想再待在海港,他内心慌乱无措,又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深秋,天黑得快,四周黯淡,赵启谟并没发觉李果的异常。再加上赵启谟的视力不佳,远物看起来模糊不清——近视眼,他没有发现王家的船。 这晚,李果翻来覆去没睡下去,他一直在想着那面“王承信”的旗帜,那是王家海船的旗帜,自从王鲸爹有了个承信郎的低微官职,他家海船便都大书特书王承信。商人,能得个一官半职,那是无上的荣耀,足以压倒众商。 十有十是王鲸家的海船,不会有其他巧合。 王家的船,以往不来广州,他家做瓷器、香药贸易,跑远航,去海外,也由此累积了巨额财富。 自从王鲸的二叔王晁因为风痹卧病,王鲸又吃不得苦,不肯跟船,王家海船由仆人在管理,这是李果离开刺桐时的情景。 然而,即使在广州遇到王鲸家的仆人,也是不妙。 离开刺桐时,一股脑只想出口气,却还是太冲动,得罪王鲸是很麻烦的事。 可是,即使李果在刺桐三年间,忍气吞声,王鲸也没少找过他麻烦,这人,从小到大,就一直阴魂不散。 清早,李果打着哈欠到珠铺,李掌柜看他无精打采,问他昨晚上哪去了?李果垂着头回:“昨晚想事情,睡得晚。”李掌柜误以为李果是在反省狎妓的事,也不打算再责备他。 李掌柜继续记账,突然又像似想起什么,抬头问着: “昨日可有送那位世家子去海港?” “回掌柜,有的。” 李果用力点头。 “那好,你小子行啊,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位贵人?我看穿着打扮,是位京城人。” 李掌柜笑得满脸皱纹。 “他是京城人氏,父亲兄长都是大官,我和他幼时就他认识。” 李果傻笑着,说起有赵启谟这么位朋友,他非常自豪。 “呵呵,你李果好大能耐,他住在京城,你幼时还能认识他?我怎么记得你是刺桐人。” 赵首冷嘲热讽,在他看来,李果肯定是又发挥他那阿谀奉承的本事,千辛万苦才得以结识这位粉头粉脸的世家子。 “启谟小时候住在刺桐,赵公到福建当茶盐提举,启谟是赵公二儿子,跟随过来,他们家就在我家隔壁。” 李果不理会赵首的嘲讽,他又没撒谎,每一句都是实话。 “竟是有这样的机缘。” 陶一舟颇为感慨。 “一舟,你别听他胡扯,他一个小小渔户,能和茶盐提举住在隔壁,还和提举儿子成为友人?” 赵首阅历丰富,以他常识,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你上次跟我告假,说要去见一位故人,便是他吗?” 李掌柜不理会赵首的质疑,他亲眼见到那位贵家少年和李果关系亲密,他在最繁华的港口,待了大半辈子,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听过看过。 “是的。” 李果点头,他很高兴掌柜相信他没撒谎,昨天才因为去妓馆的事,让掌柜失望,今日要是又被怀疑说的不实,那他李果在掌柜眼中就是个极其不可靠的人。 “我都说了,就是他,果子和他可好啦。” 阿棋激动跑到铺堂来,他本来在库房,大概听到大家议论的声音。 “前段时间,熙乐楼不是卖新酒嘛,我和果子去看馆妓卖酒,咳咳,果子就说在雅间里看到那位小官人……” 阿棋话还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