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曜硬挤出一丝笑容。 “自是去见太后。”司马道福依旧在笑,只是笑容格外冰冷。 一瞬间,似有锋利的冰刺扎在司马曜身上,让他不自觉的后退半步。 “我今日去祭拜父皇和阿姨。”司马道福凝视司马曜,一字一句道,“父皇临终之时,你可还记得?” 司马曜表情微变,用力咬紧牙关,尽量维持镇定。 “我不明阿姊之意。” “不明白?”司马道福收起笑容,走司马曜近前,低声道,“我离开建康时曾对上天发誓,不负父皇爱惜。” “阿弟,时至今日我依旧恨你,恨不得亲手取你性命!” 司马曜僵住了。 “阿姊……” “放心,哪怕我心中再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司马道福后退半步,笑弯红唇,眼角微微上挑,颜色之艳,非语言可以形容。 “好好过日子吧。”司马道福轻轻拍了拍司马曜的肩膀,“或许我心情好,会忘了这件事。如果忘不掉……” 接下来的话,司马道福没有明说,却比实言更令人恐惧。 司马曜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僵硬的转过头,目送司马道福渐渐远去,掌心早被冷汗浸透。 回到华林园,想到明日的禅位大典,司马曜辗转反侧,夜至三更仍没有半点睡意。心情实在烦躁,干脆起身下榻,抓起摆在榻前的香炉,狠狠砸了出去。 声响传出,立刻有宦者前来查看。 司马曜没有力气再砸,瘫坐在地许久,不理门外的宦者询问,起身翻出竹简和刀笔。他改变主意,不去临海,留在建康! 纵然要在新帝的眼皮子底下,活得注定憋屈,总比被司马道福派人取命要强上百倍。 皇位已经没了,总要保住脑袋。 司马曜苦笑一声,酝酿片刻,落下第一笔。 殊不知,这份请求成全了他,却坑了司马氏全族。 作为改朝换代之后,唯一有王爵之人,他主动上请留在建康,决心不出都城,余下的诸侯王如何能继续在外?为消除新帝猜疑,必定要跟随上表,表示移居建康之意。 对桓容而言,无需费脑筋安排就能成事,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身为源头的司马道福,压根没想到几句话就会带来这种效果。事实上,她话中的恨意不假,真的动手却不太可能。 最重要的一点,桓容未必乐见司马曜暴死。司马道福托庇于桓氏,自然不可能背其令行事。 奈何司马曜明显被吓破胆,脑子转不过弯,任凭谁和他说“司马道福不过是嘴上说说,并不会采取实际行动”,他都不会相信,反而会疑心是在害他。 于是乎,做皇帝三年,司马曜没留下什么好名声,反而是退位之后,被史官记录为“明大义”,着实是一种讽刺。 黎明时分,奏请终于写好。 司马曜一夜没睡,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精神反而有几分亢奋。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见到宦者和宫婢捧上的深衣和发冠,司马曜放下刀笔,任凭宦者为他更衣梳发。 “请陛下先至太极殿,再往禅让台。” 司马曜挥开宦者,亲自整理过腰带,将竹简收入怀中,道:“带路吧。” “诺!” 台城外,以郗愔和谢安为首的百官齐往青溪里,迎新帝入主太极殿。 这样的场面。同司马昱登基时依稀仿佛。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