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旨意,仿效周公故事,光明正大将他赶下皇位,另推一个“听话”的新帝。 司马昱临终前的这道圣旨,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刀,随时可能落下,砍断司马曜的脖子。 好在郗愔有权臣之实,尚无篡位之志。 司马曜只需咬牙忍耐,做一个听话的傀儡,寻到空隙暗中动作,总能有出头之日。 至于会不会出头之前就被废掉,亦或是郗愔之后另有权臣顶上,司马曜暂时没想那么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摆出憨厚的面容,做一个提现木偶,按照郗刺使的意思,在诏书上落笔盖印。 在这个过程中,司马曜发现一桩怪事,传国玉玺仍在,乘舆六玺不缺,唯独少了一枚天子金印。 因汉末战乱,传国玉玺一度落入胡人手中,乘舆六玺也渐渐失去实在意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魏晋天子下诏是用天子金印。 永嘉之乱后,元帝渡江建立东晋,传国玉玺收回,大部分时间,诏书上盖的仍是天子金印。 司马曜找了一圈,又召来宦者询问,始终未能寻到金印下落。 确定金印不见,司马曜遣退众人,独自坐在殿中,沉思许久,表情越来越阴沉。单手握拳用力捶在桌上,犹不解气,猛地站起身,狠狠一脚踹过去,矮榻瞬间翻倒。 宦者宫婢守在殿外,个个噤若寒蝉。 司马道子正好走来,见到这个情形,嗤笑一声。不顾宦者阻拦,一脚将人踹开,推开殿门,大步走了进去。 走出两步忽又停住,回身行到宦者身边,见后者仍跪在原地,冷冷一笑,直接踹在他的头顶。 “凭你也敢拦我?!” 宦者不提防,猛然向一侧栽倒,沿着石阶滚落。后脑被磕破,鲜血缓缓流淌,染红了身下的青石。 司马道子连眉毛也不动一下,仅是一句“收拾干净”,立刻有内侍上前将人拖走。是生是死全凭天命。 即使能活下来,也不会继续到太极殿伺候。 走进内殿,瞧见满室凌乱,司马道子随意的拱了拱手,道:“月后就是登基大典,阿兄正该春风得意,这是发的哪门子火气?” 司马曜不出声,背负双手,不停在室内踱步。 脚尖踩到一卷竹简,发出一声轻响。气不顺,当即踹飞出去,压根不管是不是关乎天子入殡的奏请。 见他这个样子,司马道子收起戏谑的表情,皱眉道:“阿兄,究竟发生何事?” “什么事?”司马曜停下脚步,咬牙道,“天子金印!” “什么?” “我说,天子金印没了!” “怎么会?”司马道子满脸愕然,“那之前的诏书……” “都是用玺。” 司马曜走累了,踢开矮榻,坐回蒲团上,示意司马道子上前。 “父皇驾崩,遇凶礼奏请可用玉玺,等父皇入葬之后,这事肯定瞒不住。”司马曜咬牙道。 “阿兄可问过伺候父皇之人?” “问过了,都是一问三不知。”司马曜用力捏着拳头,“从王府跟来那两个,早在四日前就吊死房中,为父皇殉。” 司马道子陷入沉思,可思来想去,始终没有太好的对策。 “这事……” 正说话时,殿外突然禀报,言徐淑仪为天子殉。 “添乱!”司马曜嘟囔一句,下令道,“将事情禀报显阳殿,再去长乐宫递个信。既为父皇殉,便追为淑妃,待大葬之日一同送入皇陵。” “阿兄,岂可这么便宜她?!”司马道子很是不满,手拂过右脸,似还能感到当日火辣辣的疼痛。 “不这么做还能怎么样?” “怎么样?”司马道子眼泛寒光,“随便扣上一个罪名,言其畏罪自尽,直接丢去乱葬岗喂野犬!顺便将弄死那奴子的事推到她身上,正好将阿姨移出偏殿。” 司马道子越说越觉得可行。 司马曜摇摇头。 “这事不成。” “怎么不成?” “登基大典尚未举行,我还不是皇帝。再说了,就算坐上皇位,也不能肆意妄为。” “这怎么叫肆意妄为?” “父皇有遗令。”司马曜垂下眼帘,看着掌心攥出的红印,“徐淑仪不殉则罢,自愿身殉,势必要葬入皇陵。宫中有记载,这事不可能瞒住。” 司马道子咬牙切齿,“事情就这么算了?” 司马曜叹息一声,“我之前就说过,做事最好想想后果。出一时之气,很可能引来大麻烦,得不偿失。尤其是这件事,我不可能不遵遗诏,你也别起其他的心思。被人抓住把柄,留在建康的事必将遭群臣反对。” “阿兄是要反悔?”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