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仕盐渎之后,桓容实在不想委屈自己,将一日两餐改为一日三餐。 在军中没有条件,回到建康,婢仆和厨夫拾起老规矩,早早备下膳食,热汤终日架在火上,方便随时取用。 吃下两碗稻饭,桓容的动作慢了下来,脑子又开始转动。 如果秦氏真有称王之意,他该如何应对? “郎君,可是膳食不合口味?” “没有。”桓容摇摇头,夹起一块炙肉,慢慢在口中咬着。 咸香侵蚀味蕾,桓容眯起双眼。 称王又如何? 他早非吴下阿蒙,对乱世也有了清醒认知。 掌控盐渎之地,手下几千壮丁,身边又不缺人才,更握有海盐和舆图,哪怕今后翻脸,照样有办法咬对方一口,不让自己吃亏。 只不过,事情没到那个份上。 秦璟送来这封书信,未必没有同他继续合作之意。 总体而言,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在没必要撕破脸之前,依靠利益维系,大家还能做朋友。 思及此,桓容呼出一口浊气,又端起饭碗。 车到山前必有路,与其愁那些有的没有,不如继续夯实根基。 没法将渣爹坑倒,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让世人不敢小觑,不等秦氏真的称王,他八成早没了小命,想得再多也是白费。 而且,秦氏能称王,他又岂会一直做个盐渎县令。只要掌握相当实力,甭管遇上谁,照样能立于不败之地。 乱世之中,唯独六个字:兵力,财力,地盘! 念头闪过,桓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他怎么会生出这个想法? 放下筷子,桓容收拢五指,神情微凝。 接下来两日,桓容继续翻阅府内藏书,同时给谢玄送去书信,既为谴责当日的不厚道,也顺便打听一下,谢家出于什么打算,才会想同他结亲。 他无意成婚,却不想同谢氏交恶。明知陈郡谢氏今后的发展,还要傻愣愣的得罪对方,百分百是脑袋被门夹了。 况且,托太后同南康公主说项,面子着实不小。桓容出于谨慎,总要弄清前因后果才能放心。 谢玄的回信来得很快,看到信中内容,桓容着实松了口气。 作为同辈中最出色的郎君,谢玄对当日不厚道的举动着实有几分汗颜,在信中表示,他日一定设宴请桓容过府,亲自向他赔罪。 关于联姻之事,他确实知道。 欲同桓容结亲的一房实为旁支,历数三代,并无能撑起家门之人,不是族中相助,已将入不敷出,不过是空有名声罢了。 为何看上桓容,不用明说也十分清楚。 饶是如此,风声透出,谢氏内部仍是反对声居多。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究其根本,依旧是门第观念使然。 谢玄看不惯旁支的举动,在信中暗示此女非是良配。 换成其他人,谢玄断不会说出此言。但他同桓容交好,且有谢安之前的评语,信中没有半点遮掩,字字句句说得清楚明白。 “如此一来,我不应这门亲倒是件好事?” 看过书信,桓容放下心头一块大石,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然而,今日之事揭过,没有了谢世女郎,早晚还会有周氏、张氏、赵氏,他总不能一直用同样的借口。 “为难啊。”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旁人处在桓容的位置,肯定要想方设法同士族高门联姻,而他压根不想成婚,遑论以联姻扩充势力。 亲娘面前倒是能说,渣爹…… 只希望桓大司马能继续渣下去,将他无视到底。千万别又想玩什么父慈子孝,在他的亲事上做文章。 接到谢玄书信不久,荀宥和钟琳抵达建康。 两人进入城内,着实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大大小小近百辆车,排成一条长龙列在岸边。车厢俱是专门打造,载重量远超寻常。车轮压过地面,单从辙印判断,车上的货物就非同小可。 事实证明确是如此。 北方的兽皮,波斯的香料玛瑙彩宝,更有各种精美的金银饰品,均是难得一见。车队尚未行出码头,就引来大市和小市的诸多商家。 荀宥和钟琳没露面,驱车的健仆揭开车厢上标记,商家看得真切,虽有不甘,终究是让开了道路。 龙亢桓氏在士族高门间名声不显,与庶人布衣却有云泥之别。 健仆扬起马鞭,大车一路行进,至桓府前陆续停住。 桓容得到禀报,亲自出门迎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