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为补足军粮,下令各支队伍抢割,许多麦田没有成熟就被兵士割走,能收获多少粮食,自然是可想而知。 “缴获的战马不多了,大司马有意逼迫当地豪族开仓。” 刘牢之所指的豪族并非全是鲜卑人,还包括居住在北地的汉人。 桓容不禁皱眉。 晋军北伐,打的是“收复国土,修复皇陵”的旗号。之前抢割谷麦,现下又要搜刮豪族,无异于杀鸡取卵。 渣爹真要收拢人心? 怎么看都是在刷恶名。 “将军,此事已经定下?” “尚未。”刘牢之摇头,道,“前有兖州孙氏起兵响应,又有东平几姓开城迎接大军,大司马真要逼迫当地豪强,这些投靠来的大族也会心生猜疑,于战事十分不利。” 桓容明白这个道理,相信桓大司马更加清楚。 无奈的是,石门至今未能凿开,一场大雨之后又变得天旱,水道将要阻塞,留给大军的时间实在不多。 “郗使君是什么意思?” “使君以为,无论如何不能动汉姓。” 潜台词时,郗刺使不反对抢劫豪强,但不能抢汉家,只能向胡人动手。 即便都是抢,这个态度至少能安抚部分人心。 “其他人怎么说?” “多以使君之言为善。”刘牢之蹙眉,说是这样说,最终拍板的仍是桓温。 况且,这些南来的刺史郡守,未必真将北地豪强视作“自己人”。能出面反对一下已是不易,为他们同桓大司马争执?纯属于赔本买卖,完全不合算。 “如果石门再不凿通,怕是……” 刘牢之话没说完,突听帐外传来一阵乱声,继而是响亮的鹰鸣。 “怎么回事?”刘牢之喝问道。 谋士曹岩踉踉跄跄进来,单手捂着额头,嘴里吸着冷气,道:“将军,外边来了一群鹰!” 一群? 刘牢之微顿,下意识看向桓容。 据他所知,整个前锋军的营盘之内,只有这位能和鹰扯上关系。 桓容没有迟疑,当即起身走到帐外。 此时,帐前聚集十余护卫,连同巡营的士兵,将近四五十人挤在一处,要么举着刀鞘乱挥,要么抱头闪避,低头辨不清方向,不时会几个人撞到一起。 天空中,十余只鹰雕振翅盘旋。 桓容单手搭在额前,只能依稀辨认出苍鹰和黑鹰,余下都是“生面孔”。 不过,飞在鹰群中的两只金雕尤其神武,身姿矫健,俯冲下的气势相当惊人,半点不亚于苍鹰。 “阿黑?” 眼见苍鹰再次俯冲,桓容忙上前两步,取出狼皮覆在前臂,召唤正追着一名弓兵抓的苍鹰。 噍—— 苍鹰似有不满,到底还是抓了弓兵两下,才振翅飞到桓容近前,嫌弃的看一眼狼皮,心不甘情不愿的落下,抬起翅膀梳理羽毛。 苍鹰停止攻击,黑鹰和金雕也很快停下,盘旋几周之后,陆续落到房顶和旗杆之上。 鹰群冷静下来,没有继续进攻,却也没有释放善意,仍是盯着之前被攻击的士兵,随时准备再抓上几下。 “秦雷,这是怎么回事?”桓容四下搜寻,终于找到随行的几名部曲。比起其他人,他们依旧干净利落,脸上一条伤口都没有。 “回郎君,鹰群来送信,有人张弓欲袭。” 秦雷说话时,视线在人群中一扫,很快揪出惹祸的几个弓兵。 桓容皱眉,看着几人捂脸呲牙,脸都快成了卷帘门,当场气不打一处来。 “为何要张弓?” 之前桓熙遇袭,前锋右军私下有传言,桓县令养着一只苍鹰。有人目睹苍鹰飞入武车,更是坐实这个猜测。 知晓他养鹰,还要张工射箭,这是挑衅还是挑衅?或者是看到鹰腿上的绢布,意图拦截消息? 弓兵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敢回话。 桓容眉心皱得更深,刘牢之走出木屋,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向左看。 两位前锋将军站在人群后,一身明光铠的邓遐面带怒气,盯着桓容目光尤其不善。 “这事暂时不好追究。”刘牢之压低声音,道,“因抢割谷麦和战功等事,左右两军已生嫌隙。如是邓遐下令,背后怕有文章,需三思而后行,免得吃亏。” 桓容磨了磨后槽牙,不得不承认此言有理。但是,看着邓遐那张脸,仍旧是气不顺。 纵兵抢劫还有理了? 他不想同流合污就要被背后算计? 眼红战功? 有能耐你去杀敌啊! 不过就是连续两场杀敌过百,加上之前一次,累积的战功数量超过一千,这也值得眼红? 堂堂一个将军,如此小肚鸡肠,当真是令人不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