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鲜卑胡商,别说烧了两条船,哪怕数量多出几倍,晋朝的官员也不会自找麻烦,百姓更不会心生慈悲,反而会拍手称快。 庾希杀人泄恨之后,将带来的金子交给武沈,同其商议,此番逃出建康,绝不能再回去,更不能被桓大司马的人发现,否则必死无疑。 两人商议的过程,信中并未详叙。只因庾希人在京口,却不是以犯人的身份被关押,投靠郗刺使的部曲知道有限,能透出这些消息已是不容易。 武沈也不是傻子,收留庾希是看在亲戚份上。但和他一番对话,知晓他竟是隐瞒消息,独自逃出建康,别说暗中通知庾邈等人,就是宫里的庾皇后都丢在了脑后! 这样一想,武沈不由得脊背发凉。 这样的人可以信任? 庾柔庾倩为了家族甘愿赴死。庾希为了自己性命,竟是连嫡亲的兄弟都不顾,自己和他仅是表亲,难保哪天不会落到庾柔两人的下场。 然而,让武沈向朝廷举发,或是暗地给姑孰送信,他又做不到。 庾希可以六亲不认,他却过不去良心那关。 好在北伐日期将近,武沈接到官文,即将带兵前往兖州。这给了他借口,能够暂时摆脱这个烫手山芋。 武沈离开后,海陵也不会安全。 庾希左思右想,竟是打算前往京口投奔郗愔。 看到这里,桓容不禁咋舌。 是他不理解古人,还是庾希的脑回路本就迥异于正常人? 只要肩膀上扛着的不是倭瓜,必定应当清楚,庾氏落到今日下场,桓大司马和郗刺使都是“功不可没”。 逃命途中投奔郗愔? 不怕被对方一刀宰了? “这人到底怎么想的?” 桓容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只能向下继续看。 “郎君,膳食已好。” 车厢外,阿黍的声音传来。 桓容忙收好书信,放到车内暗格,推开车窗道:“请刘参军和两位舍人同坐。” “诺!” 阿黍福身应诺,领着健仆开始安排。 时逢六月,盐渎多雨,相隔两县之地却是艳阳高照,不见雨水的影子。 两支队伍汇合后,暂时在河边扎营。 盐渎的队伍埋锅造饭,搭建围栏,京口的府军在一旁看着,时而搭把手,都是啧啧称奇。 粮车经过改造,装载量增大,车上不只有粮草,还放着叠成一摞的木板。 起初,府军不知木板用途,走过粮车时并未在意。 直到有私兵解开绳索,将木板立起,互相榫接,插入榫头,迅速在营地周围架起围栏,甚至借助粮车搭建起简易的瞭望台,动作快得惊人,才引来众人瞩目。 瞭望台组装完毕,有府军忍不住好奇,寻到同是流民出身的役夫,借机开口询问。 “我还是头回见,当真是了不得!” “这不算什么。”厨夫一边起火架锅,一边抓起肩上的布巾,擦去额头冒出的热汗,笑道,“这些板子用途可大,这才哪到哪!” “果真?” “当然!” 厨夫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父辈自青州逃入淮南郡,其后几经辗转,始终是衣食不济,勉强果腹。来到盐渎之后,更被当地豪强抓为私奴,最小的孩子被饿死,妻子差点哭瞎双眼。 去岁桓容赴任,盐渎县内的豪强几乎被铲除一空,仅存的两三家也不成气候,都是缩起脖子做人,称得上富户,却再不敢为豪强。 厨夫一家由私奴放为民,丁男丁女都得了田地。次子不愿种田,凭借过人的良膂力得到典魁青眼,投身为县令私兵。 桓容奉命随军北上,除私兵之外,需有役夫跟随,负责驱赶大车,喂养骡马,准备膳食。 厨夫主动应役,不是为两匹布和一匹绢的安家钱,而是为报答县令大恩。 “不是桓府君,哪有我等今时今日!” 和厨夫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这就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其他郡县征发役夫,除了活不下去的流民,多数人都是能躲就躲。到了盐渎,应役者无数,负责记录的县衙职吏都吓了一跳。 厨夫能成功应役,不说过五关斩六将也差不了多少。 能在不惑之年“挤掉”二三十岁的青壮,随桓容一同北上,除了做饭的本事,抡起刀枪照样能够杀敌。 一旦战事起来,前方的府军私兵不够用,役夫都要顶上。 遇上狠心的将领,更多的役夫会成为人盾,换做后世的话就是“炮灰”,论死伤率,竟是比普通将兵还大。 盐渎的役夫却不管这些。 他们相信,以桓县令的为人,绝不会做出此等事。即便真上了战场,拼死一回,也是死得其所,没有任何抱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