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公主的狠话早已传出,殷氏女郎知道祸事不小,都是提心吊胆,寝食不安。如今被关在家中,反倒长出一口气。就像悬在心头的重锤终于落下,无需再惶惶不可终日。 待到姊妹和女儿离开,殷觊看向父亲,忧心道:“阿父,此事恐无法善了。” “我知。”殷康点头,沉声道,“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我已遣人往姑孰送去重礼,有郗景兴帮忙说项,或许事情尚有专机。” 无论如何,不能真如南康公主所言,送女去做比丘尼。 真是这般,殷家声望必将受损。 “大中正与你伯父有隙。”殷康继续道,“我所忧者,如桓氏借机发难,其必将顺水推舟。待你选官之时,怕会生出波折。” 若不是为了儿孙前程,殷康岂会明知堂兄一支同桓温不睦,仍执意同桓氏结亲。只是事与愿违,如今结亲不再指望,只盼望不要因此结仇,累得儿孙。 庾、殷两家的大家长满腹忧心,闯祸的庾攸之和殷氏女郎各有所思。身为苦主,桓容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每日卧床喝药倒也罢了,毕竟伤到脑袋不是小事,万一没养好,日后出现问题,哭都没地方哭去。 让桓容没法忍的是一日只有两餐,而且餐餐不换样,除了煮羊肉就是炖羊肉,不然就是炖鸡炖鸭,调料更是少得可怜。偶尔端上一条鱼,因为不放去腥作料,简直没法下口。 难得见几片白菜,却在锅里煮得熟透,吃在嘴里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连吃三日,桓容看到洒在汤上的葱丝都想流泪。 穿越前想着每天睡到自然醒,餐餐海陆河鲜,鸡鸭鱼肉。真实现了,除了折磨人,再想不出别的形容。 转眼又到饭点。 桓容趴在床上,眼见小童摆设碗碟,舀起肉汤,嘴里一阵阵发苦,从没像如今这般怀念青菜。 “请郎君起身用膳。” 羊汤洒了盐和胡椒,味道着实不错。可是天天吃顿顿吃,实在受不住。 桓容苦着脸拿起调羹,几乎是喝药一样吃饭。 小童见其神情,机灵的又取出一张漆盘,上面盛放数个青黄带红的果子,不过婴儿拳头大,还挂着水珠。 桓容当即眼绿了。 沙果?! “这些柰是永嘉郡运来,殿下特地让人选好的给郎君送来。” 桓容放下汤碗,直接伸手抓过一个,咔嚓就是一口。 果肉爽脆,酸中带甜,着实是开胃。 桓某人登时泪流满面。 不容易,不容易啊! “一同运来的还有葱韭。因为是发物,郎君伤好才可用。” 桓容看也不看羊汤,又拿起一枚沙果,惊讶道:“这样的天气,哪来的葱韭?” “自然有办法。”小童笑道,“郎君不晓得,有农人会造暖屋,冬日也能生出菜蔬。” 桓容愣住。 暖屋?温室? “前朝就有的法子。”小童继续道,“可惜南渡的工巧奴极少,手艺好的更少,不然的话,郎君早两年就能吃上这些。” 咕咚。 桓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想起某些穿越大神造温室种菜,在古代赚得第一桶金,其后各种霸气侧漏,豪屋美人样样不缺,不禁眼角直抽。 没有调查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谁能料到,早在汉朝就有温室? “郎君,柰子虽好不能多吃。”小童劝道,“还是用些羊汤。” “恩。” 桓容随意答应着,又抓起一枚沙果。小童好说歹说,到底没能拦住。 整盘沙果转眼去了一半,桓容勉强停手。不是不想继续吃,实在是牙酸。 小童趁机送上羊汤。不管对不对胃口,总要用些才能服药。 桓容捏着鼻子喝汤,期间有婢仆送来一枚暖玉,言是桓大司马征成汉所得。 “日前郎君受伤,随身的玉不知掉去哪里,殿下让奴送来这个,日间随身佩戴,夜间放在床头可保平安。” 婢仆离开后,小童将暖玉捧到桓容跟前,低声道:“这枚虽好,却比不上郎君之前那个。” “阿楠说的是那块青玉?” “正是。” 经小童提醒,桓容恍惚记得,那块青玉确实有些来历。据悉是汉朝宫廷之物,玉料更是周时传下。最初是两枚套在一起的玉环,做工十分粗糙。后经工巧奴之手,雕琢成两条游鱼,对口衔着一枚玉珠。每遇阳光,玉珠会莹莹发亮,十分难得。 搁到后世,不是国宝也差不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