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她不在小城市,如果她再晚生几年,是不是这段故事会有一个好结局? 但什么又是好结局呢,总会经历苦难,总会年轻气盛谁也不服谁,所以该摔的还是会摔,只是时间早晚,冲击轻重的问题而已。 她生的年代巧,正好站在轨道的焊接段上,就是火车碾过去会“哐次”一声的那个疙瘩。轰轰烈烈争合法争权益,激进的冲突的……还有流血事件,风波吹到学校格外不好过。 班上几个男的挤眉弄眼:江澜,你同性恋啊。 对,你有意见? 耳边哄然一声,不怀好意的笑此起彼伏,那可不敢,老班找你。 办公室温度过高,她笔直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张心理申请表,直视班主任问道,为什么? 学校担心你们太激进,有什么想法给心理医生说,青春期嘛,老师理解的,我也在十几岁的时候和女孩子玩得好,当时还想和闺蜜过一辈子。 所以你们在教我爱男人吗? 小小年纪,什么爱不爱的! 很难说愤怒或恐慌,江澜觉得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尖利的疼痛后是密密麻麻的痒,她抱着肚子,看着伤口一遍遍被抓破。 种种压力下,这场恋爱更像夏日一场热带风暴,爱的时候暴烈,离开也干净。对方哭着分了手,十年聚会依稀听人谈起,说是和大学同学一起回市里创业,两人顺理成章结婚,是老同学圈里响当当的模范夫妇,现在估计在生二胎。 也挺好的。 席间有人敬酒,还说到现在同婚也合法了,早知道要什么臭男人,富婆小姐姐最香啊,来,敬我们第一个不用努力的江澜同学! 江澜没说话,笑着把酒干了。她过早地明白:当两条路同时存在时,人类总会选择更容易的那条,或者更多人走的那条。 甚至热情殆尽后,恋爱的尽头是婚姻,婚姻的尽头只是公司融资图存。 选择不同,也谈不上对与错罢。 野孩子坐在老家房顶吹风,那天很合景地下起小雪,跟着北风像一团白色漩涡。她被酒精激出咳嗽,咳到尾音就成了哭,后来酒瓶抛下来碎到雪里,她醉得迷迷糊糊,拿碎片给雪人拼了个眼睛。 高叁那年合法运动到了顶峰,刺头如她忙着签名写意见书,粉每个踢开柜门的女星。 这不失为小兽舔伤口的行为,同类抱团,井里窥光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何况她走了条胡同,窄巷尽头吴秀雅伸出手,拉着她翻墙而出,说你这样泯顽不化,这样不屈不饶会吃大苦头。 可有什么办法呢。 你是这样的人。 我和你一样。 人到叁十偶尔还会想起那几年,她在这段破破烂烂的铁轨上过完了叛逆期,现在反倒看出几分可爱来。荒唐事做了一箩筐,包括但不仅限于打耳钉染粉毛,不良少女偷偷坐火车追星,被黄牛坑没了路费,只好在警察局从夜幕降临等到太阳升起,等到风尘仆仆赶来的父亲,爷俩踩着异乡的月亮和太阳,走进南方湿辘辘的巷子吃清汤馄饨。 当时父亲难过地说自己本本分分半生,家里两个孩子却总拗着长,澜澜,以后爸爸不管你了。 她埋头在大碗里,眼泪劈里啪啦往里掉。 “爸爸对你和你哥从来没有什么要求,怎么不能过这一生啊,开心快乐就很好了,但是闺女,答应爸爸,以后别什么都由着性子来,咱要做个好人,要遵纪守法,知道不?” 中年男人的叨唠和早六点的薄雾融为一体,它们飘飘荡荡,风一吹就零散开。 “爸,给你说个事儿。” “说。” “我喜欢女的。” “……” “这算不算合法,行不行?” 隔壁早点出摊,一片吵吵嚷嚷,江澜看见父亲的表情慢慢僵住,同性恋在父母辈还是个咽不下吐不出的话题,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