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员整理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递出来:“没问题就把离婚协议签好。” 离婚协议只差魏筹的名字了。 魏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名字。 登记员又把声明书和处理表递出来:“都填好,哪里不明白的问我。” 许是见多了悲欢离合,登记员对两人的苦大仇深视若无睹,漠然地像在为自己的晚餐准备一条咸鱼。 尤文溪低着头填表,从头到尾不曾抬一下眼,头发垂落下来挡住大半张脸,她签字的手有些飘,她想了很多,然而脑海里好像又只是一片空白。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魏筹的场景。 他在母亲的带领下向她走过来,对她风度翩翩的微微一笑,喊她:“尤小姐,你好。” 她站在高高的旋转楼梯上睥睨他,神情冷漠,没有答话。 她觉得他的眼睛就像神秘幽微的山谷,泛着清冷的光,不易接触,却又勾人心魄。 对她无礼的态度,他丝毫不以为意,后来在餐桌上还能继续和她闲聊,即使她的态度不咸不淡。 他其实说话很有意思,他去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他只要给她看到他微不足道的一面,就足够吸引她。不是她去的地方不够多,而是那是一种生活在高岭之上的人对凡间的向往。 然而从一开始尤文溪就竖起了心防。那是一种属于软体动物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在有了危机感后会不由自主缩进自己的躯壳,又或者竖起满身的刺,将柔软的地方遮挡起来。 魏筹初来中国好像没有半点不适,有朱华的带路在桐城混得风声水起。朱华看好他,尤宝刚看好他,外界都看好他。他就像一尊金佛,人人都想把他请回家。然而他有什么好,尤文溪总觉得自己看不出来。 华尔街不是那么好混的,穷途末路的陌栗不是那么好扭转乾坤的……她不懂也不感兴趣,就只当听不见。 她觉得他找她假结婚是居心叵测,他演戏演得那么真情实感是图谋不轨,他的风度翩翩是矫揉造作,他的彬彬有礼是装腔作势……她觉得自己不可能爱他,那便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意外。她跟自己说,你不爱他。说久了,旁观的人信了,她自己也信了,信得比什么都死心塌地,连那一晚那么诚实的反应都可以熟视无睹。一边庆幸他什么都忘了,一边恨他凭什么可以什么都不记得。 凭什么她已经沦陷了,他还在岸上,泰然自若,观望她,像观望一只落水的猫。 尤文溪狠狠划下最后一笔,差点将纸张捅出洞来。 对面登记员冷静的声音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你怎么不填,不想离了?” 她没有不填,她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和他离婚,离了婚一切都解脱了,不管爱还是不爱,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都会随着这段似是而非的婚姻化作尘土,剥离出她的世界,让她从浑浑噩噩中恢复清明。 一滴温热的水珠打在她手背上,让她狠狠一个激灵,握着笔的手不断用力,仿佛要将那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