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的,只有当今天子。而敢直呼天子名讳的,该是何种身份? 他的心跳很快,之所以确定,还因为这句话似曾相识。 记得那是皇上刚登基那年的端午,他和高南锦进宫参加大宴。开席之前,皇后迟迟不至,皇上也离席了。他忽感肚子不适,在内侍的指引下,去了明德宫附近的花园行个方便。等他出来,听到假山的那边有动静,鬼使神差地绕过去看了一下。 他看见盛装的皇后坐在地上,皇上站在离她不远的凉亭里头。此处没有旁人,气氛却有些凝固。 两人好像因为何事闹得不愉快,所以僵持着。 “裴章,好疼啊。”皇后揉着小腿肚子,扁着嘴轻声道。 本来皇上正板着脸,听她这么说,便从凉亭那里走过来,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我能不去吗?”皇后小声问道,“人太多,我不习惯。” 皇上妥协:“不去便不去吧,我自己应付。我先带你回宫休息。” 那是谢云朗第一次知道,她可以直呼皇上的名讳。他们毕竟是患难夫妻,她陪着皇上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岁月,地位自是不同于旁人。在这深宫里,等级森严,规矩繁多,也唯有私下相处的时候,他们才不用做帝后,而是最真实的夫妻。 而自己,不过曾在她的生命里留下过轻轻一笔,再无痕迹。他选择了不打扰,远远地看着,并真心低祝福他们。 他一直以为皇上是对她好的,尽管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进了宫里,哪怕宫里宫外流言蜚语一堆,他也始终相信,他们是相爱的,可以克服一切困难。皇上只是身在其位,有不得已的苦衷。 直到那夜宫里传来的丧钟,打碎了他一直以来的信念。 他开始深深的自责,甚至想质问皇上,为何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好。可他只是个臣子,根本没资格这么做。于是在她离开的日子里,他痛悔没有早一些向她解释年少时的误会,没有郑重地向她道过歉。他们每个人,都只会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好处。 此刻,他又听到了这句话,一字不差。 这世上或许存在很多巧合,可是这样的巧合,绝不仅仅是偶然。 谢云朗的胸膛起伏,脑子里飞过地闪过一连串的念头。她到底是谁?她跟皇后娘娘重名只是巧合吗?或者,她根本就是皇后娘娘? 虽然不可思议,但怀疑的种子埋下了,他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附近的大夫听说这边挖出了几个幸存者,连忙赶来,喊道:“让一让,让一让!” 这个时候,没有身份的高低贵贱,唯有救死扶伤才是第一要务。 裴延起身,将位置让给大夫。 大夫仔细检查了一下沈潆的伤势,扭头道:“快拿两块木板来。她可能伤到腰了。” 青峰闻言,连忙指使昆仑去拿,然后问道:“大夫,她没事吧?” 大夫一边忙碌,一边回答:“无性命之虞。” 听到这句话,裴延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身体仿佛被掏空,整个人轰然倒了下去。 “侯爷!”青峰大惊,忙从背后抱住裴延。但还是没能撑住他,两个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 沈潆看见自己穿着皇后的华服,慢慢地登上云阶。云阶高耸入天,上面的云台摆着香案,有个穿着龙袍的背影,像是裴章。他在祭天吗? 她不由地停住脚步,看了看四周,茫茫然。她不是死了吗?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云阶底下似乎站着文武百官,还有徐蘅,高南锦那些人。有人在催:“皇后娘娘,快上去吧。” “皇后娘娘,皇上在等您啊。” 那声浪不断地推着她往高处,她的双脚仿佛踏在云朵之上。云台上的人一直离她很远,她好像走了很久,都没有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忽然云梯坍塌,她从上面重重地摔了下来,头顶的凤冠掉落。 周围都是哄笑的声音:“看看这位昔日的安国公之女,曾是何等风光。” “一国之母,竟落得如此狼狈。” “从云端跌落进泥土里的感觉如何啊?” 沈潆捂着耳朵,抬头看到云台上的那个人仍是岿然不动。她下意识地喊了声:“裴章,好疼啊。” 可那人依然背对着她,仿佛听不见一样。 她是真的疼,骨头如同被打碎了,疼得呼吸都很困难。她又高声叫玉屏,叫高南锦,希望有人能来帮帮她。 …… 绿萝坐在床边,用布仔细给沈潆擦脸。听到她一直迷迷糊糊地发出声音,把耳朵凑过去听。 “玉屏……阿锦……” 绿萝重复了一遍,奇怪道,这两人是谁?听都没有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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