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五岁大的柳如眉作出了一个她短短的生命里最艰难而伟大的决定——她举起那只肥短的小手,将栗子糕塞进何愈的嘴里,“你吃。” “诶,你还没洗手呢!”何愈喝道,然而已经完了,那松软香甜的软糕在他的舌尖融化,甜腻而香浓。 这股味道很熟悉,像是从记忆深处破云见日的走来,他怔怔地回味着唇齿间融化的香甜,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会做这样的糕点给他吃,在简陋而平凡的厨房里,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在每一次他感到苦闷而消沉的时候,胸腔里的种子开始发芽膨胀,吸饱怀疑的水分,陡然间破土而出,然后一切全部豁然开朗了起来。 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死去的人到底能不能复生?漂浮在他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去,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他一直在怀疑但却不敢确定的事情,死去的人不可能复生,除非她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死去。他猛地站了起身来,将柳如眉交付给小厮照顾,大步往外走去。 屋外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朦朦胧胧地照耀在房屋上青褐色的砖瓦上,若影若现地像一道薄纱。熟悉的庭院里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踏在落叶上压断枝桠的轻响,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快到庭院中央的时候,他突然慢了下来。 这样做是不是太鲁莽了,他不禁暗忖,她之所以选择不告诉他她的身份,背后一定有她不肯言表的原因。是不是她还不肯原谅,是不是她还在恨他?这些繁复的思绪绊住了他的脚步,像施了法术一样让他定在原地,然后像从前一样静静地注视着紧闭的门扉。 他突然想起那次他像一只困兽一样将她囚在柴房时,她曾问过,他对自己的妻子是怎样的感情,而他说,是愧疚。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緗色锦裙的姑娘从门后闪出,挺巧而消瘦的肩,挺直的背脊,纤细的腰,这个身影很迷人,也很熟悉,熟悉到他早该第一眼就一口咬定毫不怀疑。她抬起了头,月光洒在她的脸颊上,眉毛,眼睫,鼻尖,还有唇瓣,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都这样亮堂堂地暴露在月色里。他的心猛地疼了一下,这张脸竟然没有一个地方是相同的。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样的遭遇,竟然让一个人能够面目全非? 有愧看见了台阶下的何愈,她不由一怔,为什么他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难道是因为这身衣服吗?在为她假扮成他的亡妻而生气?这些她可以解释的,如果他肯给她这样一个机会的话。 这时赫颖跟着从门后出来,看见何愈面色凝重,不由心中大喜,果然不出她所料,何愈现在一定愤怒极了,瞧瞧啊,眼睛都发红了。 “颖小姐,”何愈转过了头,看向似笑非笑的赫颖。 赫颖忙道:“何大哥,您可别生气,”她是嫌何愈还不够发作似的,故意说:“这是我特地给伍茴姐做得一身新衣服,你看好看吗?” 何愈道:“你先回去,让我跟伍茴姑娘单独聊聊。” “我,我不要回家。” “现在就回去。”何愈的声音不怒而威。 赫颖微愣,想多说几句,但转念一想,说不定何愈等会儿发起火来迁怒于她怎么办?于是讪讪得跟着小月一起离开,在心里直埋怨,真是错过了一场大戏,若是能趁机把人给赶走了,那该多好啊。 人走后,庭院里只剩下两人。有愧张张嘴,正想解释什么,何愈却突然向她伸出手,缓缓地握住她的,然后柔声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 - 还算言而有信吧……【凑不要脸 >( ̄e ̄ =  ̄3 ̄)lt】 ☆、第82章 掉马 下 “你要带我去哪里?”有愧问。 何愈收紧握着的手, 说:“等会就知道了。” 有愧只得快步跟上,她心里怦怦乱跳,不知道何愈今晚到底怎么了。何愈带着她在府里左拐右拐,然后突然在一间偏僻但整洁的院落前停住。这个地方她没有来过,院落没什么人气,但应该定期有人打扫,落叶清扫得干干净净。有愧四处啊打量了一下, 然后看见一间房屋里亮着灯, 烛火隐隐绰绰地从纸窗户里透出来。 “这里是哪里?”有愧问道。 何愈没有做声,而是抬起手, 轻轻推开面前紧闭的门扉。 门大开后,有愧看见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