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脸皮又是苍白,这样的装扮更是衬得脸白到近乎透明,但嘴唇又是鲜艳的,嘴角边上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费三朝着人多看了几眼,倒不是因为这人长得有多好看。 他是男人,一个男人长得再好看,他一般都没有看第二眼的兴趣,但这次他却有些控制不住。 因为他总觉得,这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至少是一面之缘,可能是一个乡的,可能是一个军营的,可能是一起在郭子怡的府上当过差的。他拼命想了又想,却依旧毫无头绪,只有一团迷迷糊糊的混沌。 小儿上了酒,三盏,前两盏是满的,满到几乎要漏出来,可到了第三盏,不知道是不是小儿手抖了还是怎么,少了好一些,只到了酒盏边缘。 费三不由感到惋惜,觉得自己今天说是喝了三盏,但吃了个大亏,其实是两盏半而已。 他喝掉第一盏,穿白衣服的男人也喝了一盏。 他喝掉第二盏,穿白衣服的男人也喝了一盏。 然后他举起第三盏,放在嘴边,却又放下了,他抬眼又瞧了瞧那个男人,突然握着酒盏从座位上起来,朝那男人走去。 他就酒盏往那人桌上一掷,说:“我们是不是见过?” 白梁一笑,将酒杯抵在唇边,遮住那因奸计得逞而展开的酒窝,说:”见面便是缘分,这位壮士请坐。“ 费三落座,从这刻起,他手里这盏酒杯就没有再空过。 无论他喝多少口,酒盏里永远有酒。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觉得自己快乐极了。 他开始说话,什么都跟白梁说。 “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说我,今年都二十有三了,连个家都没成……为什么?还能使为什么,没钱呗,兜里一没个子,又没一技之长,谁还看得上呢?就这么一点工钱,一个月,几个子,一锭银子拿到手,能把自个给养活都不容易。可那有怎么办呢?出来混的,就得吃这个苦,受这个罪。” “只是这差事太难干了,干不好啊,还要被剜眼镜,要不是田里面现在长不出苗苗,我早就想回家种地去了。” 白梁只是听着,两只手也不闲着,一只给费三顺顺气,免得他喝急了呛着,另一只手则我这酒壶,半刻不停地蓄酒。 他在这里等费三好久了。 费三现在不记得他,因为在太守府,他们都是毫无分量的小喽啰,顶多是换岗的时候打个照面,但那么多人,又有谁记得谁呢? 不过费三倒有一个地方很出名,那就是他酒量奇差,于是费三名字里的三,本意是指家里排行老三,却被变成了绰号:三杯倒。 当然这个三杯不是真的就三杯,已经四五盏下肚,费三的眼睛还亮晶晶的,一手搂着白梁的脖子,嘴里念叨着:“兄弟啊,兄弟,你是我的好兄弟……” 不知过了多久,费三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干脆瘫软在桌上,纵然如此,他的手里还死死地抓着一只小酒杯。 白梁将人从肩上推开,舒了口气,算是了了一桩事。 他拍了把费三因鼾声而起伏地背脊,说:“兄弟,对不住了。” 然后一撩袍,就准备从酒馆出去。 小二忙上千阻拦,说:“这位爷,还没付钱呢。” 他可是一杯一杯数的,白梁从今天下午进来到现在,足足喝了一壶酒,还不算给桌上那人灌的那一些呢。 白梁一笑,指了指还不不醒人事的费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钱他付。” 第二天清晨,费三被刺眼的晨光照得睁不开眼睛。 他觉得头痛欲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身子骨像被拆开似的。 他压根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进了一家酒馆,要了三盏酒。 一个激灵,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昨晚的轮班还没去,于是不顾头疼,慌忙抓起鞋,光着脚丫子就要往外面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