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里分辨出那个人的动静。 但她什么也听不到,那个人像是一只没有脚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跟在她的身后,甚至让她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那个人根本就没有跟上来,这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想回头的冲动,她不能回头,一旦回头那个人便会发现这是一个陷阱,于是她要紧牙,挺直腰板,继续笔直地往巷道前方走去。 巷道的前方是一面墙,断绝所有的退路。这是一个死胡同,像一只捕鸟地铁笼,一旦鸟探头啄着筐边的米粒,网兜便撒了下来,将鸟儿圈在其中。 有愧在墙面前站定,然后猛然回头,只听背后传来一身闷响,一人抱着脑袋沉声落地。车夫两手紧握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槌,高声对有愧问道:“夫人,您没事吗?” 有愧:“没事。” 车夫说:“没想到真的有人一直跟着我们,我说这几天怎么做啥都不得劲儿,原来是因为这个臭小子。”说完,脚一抬,就要往地上那人的两腿之间踏去。 那人将抱着自己脑子的手移了下来,哀嚎着捂住自己的裤裆,大声说道:“嫂子,嫂子救我……” “嗯?”有愧微愣,她望了望四周,有刚赶到的丫鬟小红,她才十二三岁,都没嫁人,不可能是这人的嫂子;车夫一脸黑胡子,五大三粗的样儿,一看就不是女人,也不可能是这人的嫂子;这样的话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个在地上一边滚一边嗷嗷叫的男人。 车夫抬着脚,一时不知道这一脚到底要不要踩下去,毕竟这人嘴里嚷嚷的可是嫂子,若他说的是真话,真是他们的小舅子,那这一脚下去可就出大事儿了。 车夫这么一犹豫,男人马上瞅着了一个空档,骨碌一下,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两手还抓了自己的裤裆,一脸警惕地看着车夫,然后挪着小碎步往有愧身后躲,嗷嗷地说:“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一上来就要断别人的命根子,那像个什么话?” 车夫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拧住那人的耳朵,将他往自己这边一拽,让他离有愧远点,然后沉声问道:“你说夫人是你的嫂子,你有什么证据吗?” 那人摇摇头,说:“我真是何大哥派来暗中保护你们的人,你们一定要相信我,证据,证据待我再找找,找找。”边说边露出一抹讨好似的笑,嘴边那只小酒窝若隐若现,像只猴子似的在衣服上四处摸。 这么倒腾了半晌,终于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啃了一大半的面饼,面饼里包着肉末,油脂沾到面饼外面裹着的一层纸上,让上面的字迹透了光。那人摸到这半张纸,顿时喜出望外,忙举了起来,大声说道:“这是何大哥的字迹,嫂子现在可相信我了吧?” 这纸上写着两个时辰,是他和何愈约定见面的时间。具体时间他已经记在了脑子里,但纸却没扔,一直揣在兜里,今天吃大饼的时候嫌油弄到手上腻,便摸出来包裹,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有愧接过油乎乎的半张纸,确定是何愈写的,便信了这人几分,问道:“你为什么要偷偷监视我们?” 那人一跺脚,怪委屈地说:“我可不是来监视你们的,何大哥特地派我来保证你们的安全。那个真正监视你们的那个大傻蛋,现在还躺在树上打瞌睡呢!” ☆、第37章 白梁 白梁心满意足地夹起一粒花生米,然后扔到嘴里。 花生米炸得酥脆,外面裹了一层细盐,细盐在舌尖上碰到,越发激出花生米粒的味道。他觉得这一顿饭好吃极了,至少比他之前揣在怀里的那半个大饼强上一些。 “你说说吧。”见白梁不开口,有愧便替他开场。 她端坐在白梁的对面,丫鬟小红和车夫在门外候着,面摊铺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面摊老板站在柜台前,用他发青的手拨弄着一只算盘,嘴里阵阵有词的口诀,是店铺中唯一的声音。 白梁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估摸着十七八岁,比她要稍长一些,面皮很白,棱角也柔和,眉目舒展,加上嘴边那只若隐若现的酒窝,给人一种好脾气的感觉。但至于他到底脾气如何,有愧就不知道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