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骂,“小乌龟,我还没死呐,你哭什么啊。” 可是她再不会这么说了。 雪月归的动作慢慢停了,小脸憋得绯红,泪水慢慢滚落。 一滴、两滴…… 终是放声哭了出来。 他哭地声嘶力竭,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哭得要把自己哭晕过去。 他早慧,这么早就知道了生离死别。 雪慕小心地把雪月归揽进怀里,他想起第一次与月琉枝对视,那一双眼睛,就像是清亮亮的山泉水,就那么一眼,那泉水呀,就淌进了他的心里,成了他心唯一的水源。他心有棵树,一开始刻着他与阿枝的名字,后来又加上了一只小乌龟,就这么长呀长呀,好像要把他胸膛都填成暖融融的一团。 现在泉枯了,树死了,只有一只遍体鳞伤的小乌龟,茫然地在一片尘上爬。 雪慕就这样抱着月琉枝和雪月归,好像一家人还在一起一样。 直到身后再次响起了嘶吼声。 他一手抱着月琉枝,一手抱着雪月归,缓缓站起,却打了个踉跄,眼前一片漆黑。 隐隐约约有人说:“发作了,药终于发作了!” “可算是倒下了。” “杀了他!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他直到自己中毒了,甚至已经站不直。他可以与这群混账同归于尽,可是他的孩子呢?雪月归早慧,雪月归懂事,雪月归天赋绝好……可是他们的小乌龟,还只有三岁啊。 活下去!小归必须活下去! 他抱着两人,步履蹒跚踉跄,身后的那一群人不敢杀过来,只是跟在他身后,好像是追着垂死狼王的秃鹫。 他看到了酒窖。 他把酒窖打开,然后把雪月归和月琉枝放了进去。 “小归乖乖的,爹爹一会就来接你。” 他摸摸儿子软软的脸颊,轻轻吻了吻他眉心的朱砂痣,然后吻了吻妻子的眼睛,将酒窖的门关上了。 最后,他转过身来,将酒窖护在了身后。 死战。 …… 雪慕醒来时,看见一个奇怪的僧人。 他穿着一身黑袍流动着血色的纹路,腰间挂着一只葫芦,最奇怪的,是他头顶不点戒疤,而是纹着一朵血色的佛莲。 “中了七步倒还能活下来,命倒是挺硬。” 他搅拌着手中的汤药递过去,“喝了吧,你的身子还要养养才行。” 雪慕看不见那碗药,紧紧拉住了僧人的袖子。 “我的孩子呢?我的妻子呢?!” 僧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将袖子从他手中拉出来,“什么妻子孩子,我去的时候只看见你还有点气息,别的都死光了……” 说完他一顿,皱眉时声音也快了几分,“他们在哪?” 雪慕无他法,只能选择相信眼前的人,“在酒窖!” 僧人看了他一眼,眉头紧锁,“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他将手压向腰间,顿了顿,神色莫名地道:“你最好不是在撒谎。” 一天?! 雪慕还来不及从惊慌中抽出心神,还来不及细细品那一眼中的意味深长,就觉得身子一轻。 一条翠绿的巨蟒将两人托了起来,飞速地向着原来的酒馆去了。 到了那里,一片狼藉。 这酒馆不是开在城中,因而归算在江湖上,官差不会管,因而还是最初的样子。 雪慕的腿还有些发软,一落地险些就摔了一个跟头,堂堂雪教教主却衣衫不整长发扑面,任谁都无法将他与那日迎亲的新郎官联系在一起。 但是他已经没时间去想别的了。 他近乎狼狈地跑到了酒窖,然后打开。 空无一人。 雪慕僵在原地。 不对,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他的儿子呢?他的阿枝呢?! 酒窖很小,放眼望去,一目了然,并无可藏身之处,可是他像发了疯一样,将每一个酒坛都挪动了,甚至将每一个酒坛都打开了。 可是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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