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雍一气密封好几份文书,分开摆放,随意道:“何罪之有?起来吧,有水就行。” “谢殿下宽容。”几个穿杂役服的伙夫感激告退。 卯时末,冬季夜长,外面这才透进天光来。 容佑棠紧绷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这才发觉疲累不堪,闭上眼睛就能直接睡着。 “这一份,六百里加急送京。”赵泽雍叫来亲卫细细嘱咐;“这几份,按封口送到附近州县。交代松阳驿站的人务必上心,无故拖延者,严惩不贷。” “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辛苦了,你办完差别急着回来,暂留松阳镇歇息,到时与关中的桑嘉诚将军同回即可。” “是!”亲卫领命而去。 赵泽雍捏捏眉心,熬得两眼酸涩,他发热并未完全康复,额角胀痛,只一贯忍耐得,才没有表现出来。 “殿下,赶紧洗洗吧,我刚看见陈军医催促卫大哥他们熬药,估计快好了,您擦洗喝完药就好好睡一觉。”容佑棠光想着都替对方觉得辛苦:“估计也只能歇大半天,桑将军他们一来,又有得忙了。” 哎,手握实权的大人物过得真累! “唔。”赵泽雍疲惫答应一声,“这么几桶热水,你也擦擦,驻扎县衙就这点好,有热水热汤饭。” 容佑棠倦意甚浓:“谢殿下。您先洗,我行李在卫大哥他们屋里,得去拿来。” “去吧。准你今天歇息。” 赵泽雍把脏衣物尽数脱下,累得闭着眼睛擦澡,然后喝完手下送来的药,就去睡了……他不自知地睡在床外侧,留出里侧大半位置。 片刻后,半梦半醒中,他听到了水声。 “哗啦、哗啦哗啦~” 一下又一下,还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要睁开眼睛看看吗? 算了,不用。本王知道是他,冻得牙齿格格响。 赵泽雍闭目养神想。 原本困倦至极的人在休息听到响动时、会不由自主生气烦躁,然而赵泽雍并没有。相反,他的内心安然又宁静。 擦澡也这样慢吞吞,得有一刻钟了吧? 外间 滴水成冰的天气,热水离开炉灶没多久就凉了。 容佑棠冻起一身鸡皮疙瘩,牙齿打颤,迅速擦洗后,哆嗦着套上衣服,开门,抬了一桶水出去。 轻轻“喀喇~”一声,门被合上。 他不补觉去做什么? 赵泽雍纳闷想,但没过多久,门又被轻轻推开了,听脚步声,进来好几个人:“小声点儿,殿下在睡。”容佑棠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哎,公子太客气,怎好叫您抬水呢?”伙夫长殷勤地说。 “真不碍事,我几个来回就弄完了。”容佑棠解释道。他刚才送回去一桶,伙房的人就热情帮忙,而且似乎都在特意等候,抢着来。 “这都是小的们分内事儿,您别动!别动别动,让小的来!”伙夫长眼疾手快地把桶抢走,频频朝里间张望,点头哈腰道:“灶上炖着鲜嫩的松鸡汤,遵陈军医嘱咐,放了当归、党参和黄芪,油撇得干干净净的。您看、什么时候给殿下送来合适?” “林哥,咱出去说话啊。”容佑棠轻轻一指套间,示意庆王正在休息——伙夫长焉能不知?他就是知道,才特意说的。 毕竟军营后勤杂役难见主帅一面。 把门关好后,容佑棠带人退到廊下,才放开嗓子笑道:“鸡汤很好啊。等殿下醒了,林哥就送去。” 伙夫长忙苦恼表示:“嗳哟,您是不知道啊,咱们殿下忙起公务来,是半个闲人也不见的!昨儿傍晚伙房就熬了一锅清炖鸡汤,想送去,却被门口值守的大人拦住了,说是殿下不想喝。小的们没辙,就特意请教陈军医,重新炖了略带滋补的,不知合不合殿下口味。” 容佑棠一愣,安慰道:“可能他当时忙着处理紧急军务吧。如今咱们打了胜仗,等殿下休息好,应该就有空喝汤了。” “您说得对,您说得对。”伙夫长刻意迎合。 容佑棠歉意笑道:“那林哥先忙着,我困得站不住了,得去睡一觉。” “哦哦,您辛苦了,快回去歇着吧,需不需要——” “不需要不需要!”容佑棠哭笑不得地拒绝,大概也能猜出对方意图。 打狗看主……啊呸!狐假虎威吗? 容佑棠失笑摇头,踏着冬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往回走,心说:殿下是百兽之王,我却不是男狐狸。 我昨晚是参与守城的兵! 容佑棠颇为骄傲自豪,愉快得很,走进一早看中的小小耳房,把窗推开,请进灿烂朝阳,打开铺盖卷,枕着包袱皮,踏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