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数人来到了青石巷中一户人家的房檐底下,小皇帝也不哭不闹,静静地待在玉环的怀里,听着头顶上嘈嘈的雨敲瓦檐声,看着齐整整的一帘水瀑沿着瓦当不绝飞溅坠落。 玉环渐渐臂酸了,抱不动陛下,苏探微看出了宫人进退维谷的尴尬,贴心地建议:“将陛下给臣吧。” 玉环偷偷看了一眼太后,见太后娘娘似乎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便大胆将楚翊送过去了。 想来娘娘对他们现阶段培养感情应当是喜闻乐见的,毕竟,娘娘看起来是指定了要让苏太医做陛下的继父了。 有些话虽不必说得太过直白,但在娘娘身旁伺候数年,这些含而未宣的意思,她还是能品味得出。 这雨听了有片刻,仍不见停的架势。 一道“嘎吱”声,杂糅进了雨声里,从背后突兀地响起,所有人均回头,只见内院站着一个身形伛偻的妇人,左手持一根竹杖,右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 “雨太大了,各位客人,进来避一避雨,莫湿透了衣衫,不好赶路。” 灯笼灭了,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听得竹杖在青石板上发出的节律的敲击声,推测出妇人眼睛不好,可能双目已经失明。 姜月见笑道:“会不会,太过打扰?” 老妇人摇头道:“不会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进来坐坐吧,雨太大了……” 见老人又要去拿伞,苏探微快了一步,将陛下先放到地面,冲进雨帘之中,见右手边的回廊底下放了几把积灰的伞,先都取了,折回来时,给了姜月见及两个宫人。 姜月见掸了掸他肩头的衣衫,轻声道:“都湿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条干净的帕巾,想到楚翊在这儿,没有亲自给他擦掉脸上的水珠,只是递了过去,苏探微一手接下帕巾擦脸,另一手撑开竹骨伞,为太后娘娘遮去前路的雨水,跟随老妇人身后引路。 院落不大,正堂也不宽敞,老妇人摸摸索索找到火石,弯腰去点灯,她打了好几下,没见将火生起,翠袖步上前,搭了把手,“我帮您吧。” 老妇人“嗳”两声,抱着竹杖坐下了。 屋外风雨如晦,屋子里却点燃了灯光,亮了起来。 他们猜测老妇人眼盲看不见,所以平日里不大点灯,打火也不熟练。但灯盏这些物件都备得整整齐齐,可见平日里有客。 姜月见将稚子拥在怀中,一面替他擦雨水,一面亲和地对老妇人道谢。 老妇人摆摆手:“屋子里没什么人,滴珠不回来的时候,我就一个人住着,也没人说话,左邻右舍的怕我这个瞎了眼的老婆子,也都不同我往来。这些东西我一个人的时候不怎么用,都不大会使了。” 灯光照着她如一潭死水的眼睛,看不出一丝光亮。 姜月见微怔:“滴珠?” 莫不是钱滴珠。 她下意识看向对面的苏探微。 出于信任,钱滴珠在宫中消失了以后,这件事被太后压下来了。她也没有问过,苏探微将人弄到哪里去了,是死是活。但目前看来,钱滴珠没有回来,这个老妇人也不知情。 提起钱滴珠,老妇人语气变得更温和:“是的,我有一个侄女,在宫里做女官。有蒙太后娘娘厚恩,每逢望日她便会出宫来探我,所以这天我都留了门在屋子等着,今天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来,许是耽搁了吧。” 原来如此。姜月见会意过来,将陛下抱在膝上,对老妇人和颜悦色道:“实不相瞒,我家中也有在宫里谋差事的亲眷,走动也颇频繁,可为您打听一二。” 老妇人感激不尽,欣喜道:“那就太好了,多谢女公子。” 姜月见表示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并煞有介事地真的向老妇人打听起了钱滴珠。 老妇人幽幽道:“滴珠是个苦命的丫头,孝顺,善良。她管老婆子叫一声姑妈,其实我也不是她的亲姑妈,她是被人牙子卖到这里的,我看她小小的一只,待在那么大的兽笼子里边,实在可怜,便出手买了她。我也没女儿,死了丈夫以后依这祖宅寡居,本想收了她做我的义女,但她却很固执,说这辈子恨透了自己的爷娘,在心里诅咒了他们千遍万遍,不想将来连累我,所以叫我姑妈,不叫娘。” 蜡烛在百姓家里是稀罕物件,即使岁皇城天子脚下,普通平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