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沐浴。 这一夜,躺在侯府宽敞舒适的锦绣堆里,虽说婚事不算如意,青姈睡得倒是安稳。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时,青姈被徐嬷嬷摇醒。 成婚的头一日,新人照例得拜见长辈,敬茶行礼。戴庭安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她却不能失了礼数,于是起身净面,准备梳妆。 快正月末了,春光渐暖,铁山堂北边墙根晒得暖和,两丛迎春已零星绽了花苞,只是清晨的空气依然料峭萧寒,推开窗扇时,清冷之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振作。廊下灯笼已熄,窗花和挂在廊柱间的红绸却仍喜庆。 魏鸣抱臂站在屋门外,像是幼时在塞北见过的笔挺白杨。 刘嫂拎着两桶水,毫不费力似的,步履又稳又快,从侧门送入两处浴房。 偌大的里院就只两人打点,伺候的人手比陈文毅那座尚书府还少。 青姈却知道,两重院墙外藏着多少护卫,而铁山堂外又有多少丫鬟仆妇,没资格踏进这道院门,却每日为这里精心备水备菜洗衣裳,才能仅凭三个仆妇便让院里有条不紊,让魏鸣等长随和护院都不必为起居费心。 这样算来,戴庭安在府里的地位其实挺高的。 哪怕是身为侯府嫡出的戴予诚兄弟,虽同样锦衣玉食,却不及袭着封号的养子风光。 所以长房夫人陈氏才会不满吧。 她的丈夫是府里的嫡长子,也是老侯爷膝下的独苗,将来必定能袭侯位。夫妻俩膝下两子一女,长子成婚后已生了孙子,祖孙三代却都在东院盘桓。 虽说济济一堂更热闹,也都住着独门小院,比起西院却难免显得逼仄—— 偌大的西院,除了周氏就只有戴庭安,连底下的仆妇都能住整间屋子。 更何况,陈氏膝下的长子将来还能指望袭爵,次子却还没有着落。忠武将军的封号虽不及公侯贵重,那也是块肉,有这块肉垫脚,走仕途都能轻省许多。 青姈的目光越过重檐院墙,望着天际泛起的鱼肚白,深吸了口气。 清冽的晨风一路灌入胸腔,令肺腑为之畅快,她瞥了眼戴庭安那间门窗紧闭的屋子,转身去梳洗打扮——不管外面多少妖魔鬼怪,有戴庭安在,她不用害怕。 早饭是夏嫂送来的。 香甜软糯的粥,配上四样爽脆可口的小菜,诱人食欲。 青姈没急着动筷子,先到正屋去,听魏鸣说戴庭安还睡着没起,便没再打搅。用完饭,由常嫂在前引路,匆匆往周氏的住处去拜见婆母。 周氏住的猗竹居离铁山堂不算远,走多久就到了。 新妇进门,周氏坐在铺着锦罽的短榻里,笑得宽柔。 她年已四十,温婉风韵犹存,梳着数年如一日的燕尾髻,身上是泥金团花锦衣,能当贡品的上等锦缎,质地不必说,花纹却颇暗,瞧着稳重不张扬。只是年轻时跟着戴毅守在边塞,又历丧夫之痛,眉眼间隐有风霜痕迹。 瞧见青姈踏着晨光而来,明珠美玉般的品貌,从容婉转,动静皆宜,周氏不自觉便勾出笑意,亲手将她扶起来,柔声道:“委屈你了。” “能照顾戴将军是我的福气。” 声音柔和,姿态却韧而不软。 周氏颇为满意,握住她手拍了拍,问戴庭安情形如何。 青姈只说他尚未醒来,留了魏鸣在外照应,请婆母不必担心。 周氏颔首叹了口气,婆媳遂往老侯爷住的静远堂走。 …… 靖远侯府离皇宫有点远,避开了寸土寸金的街市,由两座府邸合并而成,占地颇广。而老侯爷为颐养天年,独居在后院湖畔的楼阁里,离前院颇有点距离,青姈跟在周氏身后,走了半天才到。 轩峻巍峨的楼阁临水而居,春光下波纹跃金。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