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姈蹙眉,不悦地瞥了她一眼。 “嫂子这话古怪。昨日她颠倒黑白凭空造谣,上门欺辱我姨妈,闹得邻里皆知,这难道就是白家的礼数?” 白氏微怒,“谢青姈!” 青姈淡然站在檐下,静静看着对方。 白巧兰从前总觉得青姈很乖,随母改嫁到尚书府邸的姑娘,终归比正经的高门贵女矮半头,青姈便格外谨慎收敛,礼数上从没出错过,也肯听兄嫂的话。这些天她却跟吃豹子胆了似的强硬了许多,那双眼睛里都藏了细细的刺,像棉花里的针。 片刻安静,白巧兰反倒心虚起来。 她放软了语气,“我姐姐是怕你姨妈藏私,才帮忙去讨。咱们是一家人,你既有银钱就该拿出来帮衬,一起熬过难关。” “前谢天不是凑了百两吗。” “那够做什么呀!吃饭睡觉都得花钱,你哥想谋个位子养家,不得花钱打点?说句不好听的,当初你母女俩无依无靠才进了咱们府里,好吃好喝地养着。如今遭了难,就该一家子共患难,同舟共济。” 这话着实刺耳。 母女俩确实无依无靠,但母亲嫁进陈家后却也拿了嫁妆添置家业,后来都被抄没。陈绍跟白氏居心歹毒地害了母亲的性命,还在陈文毅跟前猫哭耗子掩饰罪孽,如今哪来的底气,这般理直气壮地逼她拿嫁妆养家? 青姈想着枉死的母亲,胸脯微微起伏。 但此刻还不能撕破脸。 她强忍着撕碎白氏的冲动,慢慢理了理鬓发安定心神,而后沉声道:“既是同舟共济,就该各自都出些力,大家俭省着过日子。我的手镯簪子都已当了,嫂子若怕饿死,不如把这金镯卖了换些米吧。” 声音不冷不热,她甚至扯出了个冷淡的笑。 白氏甚少被她顶撞,愣了下。 待回过神时,青姈已带着徐嬷嬷走了,赶出去问了一声,青姈只说是出趟门。 白氏回过味来,气得在院里跳脚。 …… 相较之下,窦姨妈那里倒挺安生,还备了精致的香粥小菜。 昨晚商议过后,窦氏便连夜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将她和青姈的衣裳和起居用物都准备好,带点银钱傍身,连马车都已雇好了。 青姈不急着出城,先去找好友冯元娥。 冯元娥的父亲叫冯震,是谢冬阳的军中同袍。 青姈出生时,谢冬阳还在边塞驻守,品级不算高,因窦氏出身当地富商,陪嫁丰厚,一家人日子过得很适意。冯元娥比她小三个月,两家比邻而居,感情十分亲厚。后来谢冬阳和冯震调往京城,两家便一起迁居,小姐妹时常同游。 谢冬阳战死后,冯震被调回边塞,纵有心照拂青姈母女,许多事上也能力有限。 不过小事情却不难办。 徐嬷嬷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青姈不想劳顿她受累,又怕白氏逮着老人家欺负,说明白了缘由,想将徐嬷嬷寄在冯家住几天。 冯夫人当即应了,安排在客房里。 安排妥当后,不免旧话重提,说家里空着的屋子不少,青姈该搬过来住,好彼此照应——冯震官居五品,俸禄不薄,冯夫人早先跟着青姈的母亲做过生意,家里确实宽裕。陈家落难之处,还出手帮过忙。 但青姈哪能答应? 若陈绍夫妇上进自立、通情达理些,凭两家的交情自可搬来同住。 可惜世间的事总是不如意的居多。 陈绍跟白氏巴不得有人养着,能让他们如从前般养尊处优,青姈岂能连累冯家? 窗下水仙新绿,茶香袅袅,青姈穿着身素净的葱白复襦,跟冯元娥坐在一处,慢慢吃新买来的热乎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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