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背头些微凌乱, 沾着未干的汗水,蓝色竖纹衬衣皱皱巴巴, 腕上的纽扣还牢牢系着。 他眼神明亮,像员当湖的秋水。 路之悦未立即出声,一旁的金子抬手看了看表。 “我得回去了。” 符钱闻言, 将干瘦的手伸进裤兜掏钱。 金子道:“不用了。老板说你是常客, 今天就算送你的。” 他没出声,顿了顿,又从裤兜里伸出手来, 接着抽烟。 金子走后,房间门再度砰一声响起。 “我不走!” 路之悦这才道。 她穿着破洞牛仔短裤,亮色松糕短靴露出整齐的脚趾。她看着符钱,眼神透出坚定, 颇有壮士为国捐躯呈可歌可泣之势。 人们普通日子过惯了,但凡猎奇上刺激冒险又带那么点儿晦暗色彩的人生故事,总莫名想承担责任, 想拯救这些糟粕于水火之中,仿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她接着说:“你什么时候染上的, 我陪你戒了它。” “你刚也看见了,戒不掉。” 原来这已是符钱第三次发誓, 要和那害人的玩意儿恩断义绝。很显然他失败了。那供货的老板对这些道貌岸然的瘾君子十分了解,所以等他叫路之悦找金子来时,那头没有丝毫意外, 还叫金子带话,说因他是常客,今天的量算白送的,那意思等同于变相欢迎他回归。 这些利欲熏心的卖主只看见大量流动的金钱,底线原则为何物,良心道德是什么,他们完全不在意,更何况一个曾经斗志昂扬却半道误入歧途的年轻人,会因为堕落,主动上门提供源源不断的金钱。这是他们巴不得的场面,怎会有心规劝。 这个圈子没人关心你是因为什么堕落至此,每个吸毒者背后都有一箩筐故事,见得太多,便再没有人听你说故事。 符钱沾上这玩意儿,并不存在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他因急需扩张生意,走的门道多,认识的人也多,总有不光明的时候。欲望这东西不能膨胀,当它成为你意志力的主宰时,你便再没有意志 力,什么东西都能把你拉下深渊。 路之悦目光炯炯看着他:“怎么可能戒不掉?” 他已抽完手里的烟,拎了垃圾桶将已成灰烬的锡箔纸倒入马桶,再摁下开关,哗啦啦的白水顷刻将那些灰烬全部冲走。他又开了窗帘,再开窗,让清风灌进来,接着把那张皱巴巴的粉纸塞进裤兜,抬脚走了出去。 出了旅馆,外面的天空依旧湛蓝。 绿植在阳光下投射斑驳倒影,轻风掠过,片状阴影来回跳跃,似活泼的孩童。 他在棵棵绿树下前行,耳畔是嘈杂人声和汽车鸣笛。 “别跟着我。” 他同身后的路之悦说,口气依旧很温柔。 “就跟着你!” 路之悦回他,青稚的脸庞挂着劫后余生般的新鲜刺激。 没想到原形毕露之后,他不仅没把她推开,反而让她试图更加靠近。 人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不假,什么样的性格决定你做什么样的选择,而这些选择导致的结果成就了你的命运。 命运的轴轮始终循序渐进,总会驶向该去的地方。 符路二人的生活轨迹仍在发生碰撞,再说说谭稷明和项林珠。 较真的项林珠凭借勤劳和忍耐,终于迎来了学业的春天。 那是个炎热的傍晚,自曹立德布置任务离开后过去近三个星期。 潮热的空气像张密不透风的布,空气下的人就像身处沸水上的蒸笼。七八点的光景,项林珠独自在实验室观察卵母细胞和精巢的发育,她一边察看显微镜,一边往本上记录。 曹立德到达门口时,正看见她对着目镜调整焦距,极专注的神情竟连他悄然行至身后都没有察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