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轻笑了笑,随意下了道旨意,要余潮生查明案情后,速速放人。 这便是皇帝。 赵辅明知王溱晓得自己在西北的部署,但是他要的是王溱晓得,而不是王溱插手。若是他真想王溱去做这件事,当初大可不必派苏温允和唐慎去。派唐慎去,是给了王溱一个得势的机会。只派唐慎却只字不告知王溱,却也是一个浓烈的警告。 晚上修仙时,赵辅心情舒畅,倍感得意。 他来了兴致,半夜登上虚极楼,望着城中的盛京风貌,对贴身太监季福道:“朕虽只居一隅,但这天下,都在朕的手中啊!” 季福赔笑道:“神陆九州,皆是陛下的。” 赵辅摇摇头:“这土地上的人,也都是朕的。” 徐毖?王诠?陈凌海?耿少云? 王溱,苏温允,余潮生,唐慎…… 哪怕是那自以为最懂他的纪翁集,谁不是被他玩弄在鼓掌中! 季福自然不懂皇帝的意思,可是他活了六十年,他曾还是个小太监的时候就听管事公公说过,人老了都会骄傲自矜。这世上人无完人,谁都无法永远当聪明人,或许永远当个蠢人,至死才会知晓,蠢才是永远的聪明。 赵辅满以为自己牢牢拿捏住了王溱和余潮生。 若是王溱真插手谋辽之事,余潮生定然会参他一本。否则,王溱定不会饶了余潮生,他会借着邢州案,让余潮生就此难以翻身。 然而这世上,最难莫测的便是人心。 八月廿七,余潮生刚入刑部衙门,就有官差送来一封请柬。 余潮生打开一看,默然许久。 当日下了衙,他来到千里楼。千里楼四楼的雅间早已被人包下,仆从引路,余潮生推门进入雅间时,就见王子丰站在窗边,正眺望远方。 余潮生作揖行礼:“下官余潮生,见过左仆射大人。” 王溱转过头,目露喜色:“余大人。”他大步走上前,笑道:“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余潮生坐下,两人开始用饭。 千里楼是景王府的产业,多有朝廷官员在此集聚,所以四楼的雅间各个清幽僻静,还有小门可以出入,不怕被他人撞见。 两人吃完饭后,开始寒暄。说的大多是朝廷的事,最近西北战事吃紧,于是说着说着余潮生便发现,他们说的几乎都是幽州的事。 可王溱突然转口:“余大人可知晓,你刚进来时,我在看何处?” 余潮生刚进门时王溱确实在凭栏远望,不知看哪儿。 余潮生:“下官不知。” 王溱笑了:“你随我来。” 两人来到窗边,王溱推开窗户,指了其中一处:“余大人可觉得哪里很眼熟?” 余潮生年愈不惑,如今又是黄昏,光线昏暗,他一时没看清。他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醒悟道:“那里是琼林苑?” 王溱:“正是琼林苑。”他露出回忆的神色:“每逢三年一度的殿试,圣上亲点三甲。一甲三人信马游街后,当夜,所有进士便会在琼林苑参加那场一生只有一次的琼林宴!如今想来,那一夜已是十八年前的事了吧。” 余潮生又怎能不心生感慨:“都说人生大喜,便是金榜题名时。” 王溱:“我记得余大人在琼林宴上,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余潮生抬头看向王溱,他目光疑惑,可不知怎的,头脑却无比的清明。他早已不记得十八年前自己说过什么话,但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王子丰接下来会和他说什么。而这句话,又会如何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王溱真诚地望着他,语气温缓,笑道:“圣上问一甲三人,为何入京进考,苦读十年。余大人当时太过实诚,是如此回答陛下的,令子丰记忆犹新,恍如昨日。你说,你并非苦读十年,你已苦读二十载。至于为何进考当官,余大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