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沉默片刻:“那就由下官先行探路了。”嘴上这么说,唐慎心里却骂道:要是好事你能让给我?谁不知道第一个去探路的最危险! 两人商议了许久,从选择刺入辽国的人选,到进辽路线,二人争论不休。直到丑时,才得出定论。 苏温允披上黑色斗篷,拉起兜帽,将脸藏在了阴影中。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人走出房间,只见卢深扛着一桶水,脚步沉重地走了过来。院中的那口大缸中,已经放满了水。卢深新打的这桶水不可能再倒入满了的大缸中,于是他直接把水桶扔在地上,里头的水溅出来许多。 卢深抬起头,坚毅的脸庞上全是冰冷的神情,愤愤地瞪着唐慎。 唐慎抬头望了望天空的颜色,他道:“天还未亮,请卢将军再把这大缸中的水,全部都倒回井中吧。” 卢深:“你……!” 唐慎:“卢将军要违抗命令?” 卢深深吸一口气,拎起水桶,转身就要走,这时苏温允含笑的声音响起:“倒入井中,那该多脏。但是放在这大缸中,天一亮就会被驿馆里的官差发现。这可如何是好呢?” 唐慎看向苏温允。 苏温允:“不若如此,卢将军,驿馆中,每个院子里都有一至三口水缸,你将这些水分别倒入这些水缸中,每次只倒入一桶,定然不会被人发现。这样可不就天衣无缝了?” 卢深回过头,双眼瞪得滚圆,炽热的目光能讲苏温允刺个对穿。 但苏温允仿若不察,笑盈盈地离开。 唐慎沉思了片刻,道:“如苏大人所说吧。” 卢深:“……” 真他妈想把这桶水倒在这两个杀千刀的狗屁文官头上! 苏温允走后,卢深虽说不情不愿,但也按着唐慎的命令,在天亮前将这一水缸的水分别匀到了其他院子的水缸中。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第二日清晨,唐慎出了屋子,只见卢深手握长剑,如同门神一样守在他的门口,只是神态萎靡,显然在强打精神。 唐慎道:“卢将军,进屋吧。” 卢深不吭一声地进了屋。 唐慎查看左右,确认没人后,关上房门。 “卢将军可是在心中咒骂我,记恨于我?” “末将不敢。” “那就是骂了。” “……” 唐慎:“我师兄曾经说过,辱骂敌人是最软弱的反击。真正对付一个人,要做的是断其希望、扼其喉咙,将其逼上绝路,于须臾点滴间,无声无息,斩除敌人。” 卢深听得一头雾水,他只是个大字不识的武夫,完全不懂唐慎的话。 唐慎也没指望他听懂,他心道:唉,师兄的为官之道,岂是你这小小参将能明白的? “不说这个。卢将军,你原本是看守城门的幽州大营参将,但你与幽州城的文官们向来关系不和,我说的可不错?” 卢深虽说蠢了点,但不傻,他没回答唐慎的话,低下了头。 唐慎:“你不说,但这幽州城中,谁不知道此事。你为何敌视文官?我知道,因为你是归正人。” 卢深身体一僵,倏地抬头。 “归正人,哪怕科考时,也需要头绑黑带,显示身份。阅卷时,归正人不可入殿试前二甲。归正人不可担任四品以上的官职。煌煌大宋,只有一个李景德李将军成了二品征西元帅,他是唯一一个身居要职的归正人,那是他用命打出来的官职。”唐慎道,“你瞧不起文官,是因幽州城中,武将们在战场上厮杀浴血,文官们却好似什么都没做,可对?” 卢深:“……末将没有这么说!” 唐慎:“那就是这样了。” 卢深:“……” 论心眼,唐慎可能玩不过盛京的那些老油条,但对付一个卢深还是绰绰有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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