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顿拨霞供,说是要给他送行。 唐慎无语道:“你要给我送行,来我开的酒楼,吃免费的午餐。这也叫给我送行?” 孙岳夹起一筷子羊肉片放进锅中,来回涮了涮,吃下肚。他餍足地眯起眼睛,道:“怎么不叫送行。唐慎,你为何这么急着要去盛京,那傅希如就那般好,你考完举人再去拜师也不迟啊,傅希如就在那又不会跑。” “我怎可辜负梁先生对我的良苦用心!” 孙岳嘀咕道:“我看你就是在姑苏府待腻了,想去繁华的盛京看看。” 唐慎没有吭声,他夹了一筷子菜扔进锅中:“菜熟了,吃菜!” “好咧!” 半个月后,唐慎收拾完行装,与姚三一起登上了前往盛京的客船。 运河碧涛,橙天紫云。夕阳西下中,唐璜和林账房站在大运河的码头上,伸长了手向唐慎道别。船行一刻钟,姑苏府的运河码头渐渐成了一个小黑点,那站在码头上哭泣的少女也再也看不见了。 唐慎叹了口气,忍住心中的不舍。 等又行驶一刻钟,姑苏府消失在天际,这时只听到一阵悠扬的钟声穿过空间地理的限制,飘荡在大运河的上空。 这是城外寒山寺的晚钟!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原来就是如此啊!” 唐慎忽然觉着,他才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想家了。 是的,穿来这个时代整整两年,唐慎早已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从一开始他便错了,他已经是个姑苏人,是个大宋人,是这个时代的人。曾经他只想做个富贵乡绅,不求闻达,只求安乐。 然而这真的是他能做到的极限吗? 这不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他安于现状,直到先生的死,罗大学士、赵举人的死,如同当头棒喝,将他从繁盛富贵的江南水乡惊醒。 姑苏府是个富庶的地方,人人没有忧愁,可大宋不是,这个时代不是! 一路上,唐慎看着运河两岸的情况。有时白雪皑皑,货郎们却依旧穿着单薄的短衫,奔走于码头间为这些往来船只装货卸货,赚取每趟一文钱的酬劳。有时那些大运河两岸的码头,甚至都破烂到无法停靠,与姑苏府的堂皇整洁截然不同! 这才是大宋,这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面目。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盛京越来越近。唐慎坐在船舱内,提笔写字。他写的是楷书大字,一遍遍地写着一个“谋”字。姚三不认识字,唐慎每次写完五十张“谋”字,就会再写五十张“静”字,让他拿出去扔进河里,或者烧掉。 “小东家,你写的是什么?” “我写的,是我左右为难的心情!” 一个谋字,是为官之道,是他未来必须要走的路。 而一个静字,是他如今最后的安宁。 从决定北上盛京,拜师傅希如起,唐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他没有向唐璜说的那样,考上举人后再来拜师,哪怕这是梁诵原本的打算,是因为他从此刻开始就已经真正决定,和梁诵彻底撇清关系! 松清党人有多么招当今圣上的忌惮和厌恶,唐慎看得明明白白。他将钟泰生关在牢里二十六年才秘密处死,是因为仁慈宽厚吗?不是!是因为他知道,钟泰生不能无缘无故地死了,哪怕起了杀心,也要让钟泰生死得理所当然,死得毫无缺漏,否则天下文人的诛心之笔将会讨伐于他。 梁诵被贬到姑苏府,罗大学士终生不得重用。 当今圣上即位后,没有一个松清党人进入三省,这便是宋帝赵辅对松清党人写下的死令决书!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