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就曾经是其中一员,但他一直想挣脱。他当时并没有立刻牺牲,而是被送进急救室抢救了两天,临去之前他和我说了一些话,他说有时候死反而是一种解脱,只是他有太多想做的事,所以舍不得死。” 章修严沉默。 章先生说:“他说是我的出现,让他可以放心地解脱。” 这些事章先生从未与人提起。 这位朋友于他而言是至交,也是知己,让他了解到活在这世上不仅仅有仇恨和争权夺利,也有远大的抱负和高远的理想。可他从未想过那样一个磊落光明的人,从失去父母那天起就生活在深深的泥沼之中,不管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必须先去做自己不想做——甚至满心憎恶的事。 有些事是不能用等价交换的思维去考虑的,只要你心里有着渴望或者有着恐惧,暗中窥伺着的恶鬼就有了可乘之机。 对方的存在如同附骨之疽,令人痛苦无比,却又难以清除。 对话并没有继续下去。即使章先生没有明说,章修严也明白了章先生的一些决心和章先生做过的事。 收养章修文的时候,章先生就看出了章修文的野心与企图,只是从未点破,反而顺水推舟地给章修文机会—— 若不是与章秀灵有了那样的感情,章修文说不定会成为章先生找出幕后之人的诱饵。 章修严挂断电话,开车去了首都大学那边。他坐在车里,看着爬出学校围墙的藤蔓好一会儿,心里好像也爬满了长长的藤蔓,纵横交错、难以理清。 为了心中在意、为了心中看重的人,牺牲一些不在意的、不看重的东西,似乎是根本就不需要权衡的事。他与章先生是同一种人,在考虑感情之前永远先考虑利弊。 会不会有一天,今天所在意的、今天所看重的,渐渐变得不重要,渐渐变成可以牺牲的那一部分? 章修严沉默地在车里坐了许久,才收回了像是想要穿透围墙的目光。他走下车,关上车门,走进了学校。 章修严的衣着打扮不像学生,又长着张天生就严肃的脸,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注目。他没有太在意,而是转向学生会办公楼那边,找到袁宁的办公室。 袁宁正在和其他人商量事情,隔着窗户,可以看见袁宁带笑的侧脸。 章修严静静地注视着袁宁,同时也认出了袁宁身边的每一个人,宋星辰和郝小岚是早就知道的,濮满这个小学弟也听袁宁提起过,还有一个个说得出名字的、说不出名字只记得脸的。 他强悍的记忆力甚至让他回忆起每一个人和袁宁是怎么相识的、有过怎么样的往来。 确定关系之后袁宁对他向来是坦诚的,没有隐瞒他任何事。 章修严正要收回视线,转身离开,袁宁却像突然感应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看向窗外。 见他定定地站在那里,袁宁很快结束了与宋星辰他们的对话,扔下他们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章修严:“大哥。” 章修严心头蒙着的一层灰雾蓦然散去。他看了眼屋里的宋星辰几人:“事情谈完了?” 袁宁点头:“聊完了,剩下的让小岚他们完善一下就可以了。”他回头和郝小岚他们说了一声,拉着章修严离开办公楼。和章修严说起刚才在商量的事,“现在我们也大三了,有些事要陆陆续续交给学弟学妹他们,我正琢磨着把和大小企业的合作历史整理出来,让他们学着去发展发展新的合作企业——毕竟现在经济发展快,各种企业更新得比学生会换届还要快,总不能年年吃老本。” 章修严说:“这是应该的。”他轻握着袁宁的手,没太用力,却也没放开。 袁宁一开始就察觉章修严不太对,特意带着章修严绕到幽静的校道上,把章修严的手握得更紧:“大哥,你怎么了?” 章修严脑中闪过各种思绪,比如如果袁宁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来到章家之后会如何,会不会也像章修文一样被当做是诱饵,会不会也时刻痛苦和害怕——害怕自己会一脚踩进万丈深渊。 如果袁宁不是因缘际会之下找回了修鸣,如果袁宁不是那么勇敢、大大方方地承认心底埋藏的感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