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将人眼睛晃得流泪。 她将刀放在膝上,轻轻摩挲着刀刃,锋利的刃口将手指划出一道血痕,这么快的刀,杀人一定也很快。 妞子坐在屋子里唯一一张瘸腿小方凳上,靠着墙,面色阴沉,回想起十二年来的光阴。 她还记得年幼时,她和小毛儿一起提心吊胆的躲在角落里,等着她爹回来的例行毒打。 她也记得饿到胃都抽搐时,她爹把家里最后一分钱都拿去灌了黄汤。 还有小毛儿被打瘸了的腿,被开了瓢的脑袋…… 这么多年来,她一人抚养着弟弟,走街串巷讨生活,受了多少委屈?她过得那样难,为什么这个该死的酒鬼爹还要来妨碍她? 是的,他该死!他该死! 他活着一天,就绝不会有她和小毛儿一天好日子过! 妞子心里盘算着,要怎样干脆利落的杀了他,而又不致使他逃了出去?毕竟一个成年男子可比她一个身板瘦弱的小丫头有力量多了。 若是他醉得站都站不稳了,那可以在他进院子时,直接砍断他的脖子,若是他还保有两分清明,那就不大好办,只得等他睡着了,用被汗液和脚臭腌制入味的破被子捂住他的头脸,再将他剁成碎块。 妞子没有杀过人,可在她想着这么残忍的事时,却并不为此感到恐惧惊慌。 她冷静的盘算着要用怎样的手法,又要怎样处理尸体——万一事情败露了也不打紧,大不了赔上一条性命罢了。 她以往总是很怕她爹的,怕他打她,骂她,卖了她,可现在手里握着刀,她觉得自己成了威严而有力量的人物。 刀比人可靠,人会害人,刀却护人。 她等啊等啊,等到日落西山,等到繁星拱月,她爹都没有回来,她等得肚子都饿了。 于是她翻箱倒柜,找出家里仅剩的一点面粉,煮了一大锅面条,她就坐在血泊中,闻着肉和血的味道,吃到满喉,吃到想吐。 她没有吐出来,慢慢将所有面条都咽了下去,因为这也许是最后一顿了。 地上猪头肉的味道很香,她想吃,可上面沾了弟弟的血。 她捡起一块边缘没有沾血的肉,和着灰尘咽下去,眼泪喷涌而出,在这一刻,她想起了潘姨包的粽子、和福姐儿走在街上啃的小烧饼、和弟弟一起分的一个羊肉包子…… 这些都是她记忆中最美味的东西,但她很可能再也吃不到了,她甚至有些后悔,在离开之前,为什么没有给福姐儿和潘姨买一块枣花糕? 妞子等了一夜,酒鬼张都没有回来,她开始着急:若是今晚没杀了爹,万一明日让他发现小毛儿在潘姨家,他定会找上门去敲诈勒索,潘姨和福姐儿岂不受气?到时候再杀了他,必定会给潘姨惹上麻烦。 她将酒鬼张睡的烂被割下一块,包好刀,揣在怀里,反正这被子酒鬼张是再也盖不了了。 这时天还没有亮,过了午夜,又未至清晨,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她怀里揣着刀,就这样出了门。 ——————————————————— 容真真从梦里醒来,她听到她娘轻微的鼻息,她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跨过她娘,去床下喝水。 喝完半碗水,她准备回去睡觉,一回头,借着明亮的月光,看见另一边的小床上,小毛儿正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容真真唬了一跳,小声问他:“你怎么醒了?” 小毛儿也很小声的回道:“我做了个梦。” “噩梦?” “不是,”小毛儿微微偏了偏头,“是好梦。” 容真真松了口气,“快睡吧,还早着呢。” 她看着小毛儿闭了眼,自己也爬回去睡了,可虽然闭了眼,她却迟迟没有睡着。 容真真也是被梦惊醒的,梦里的一切都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变得很模糊了,但她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一座桥,和“噗通”的落水声。 “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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