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轩姝站在门口,跺着脚,冲了进来,朝朱常治身上就是一击打。“什么嫁,什么驸马,什么公婆。整日不知道好好做功课,就知道混说。”撂下话,自己先羞得逃得没了影。 朱常治揉了揉被打疼的背,嘶哑咧嘴地反倒笑得开心。 郑梦境歪在隐囊上,在心里估量着朱轩媖的婚事。朝鲜之战眼看着就要打完了,大约等班师回朝犒赏后,就会提上议程。 日子过得可真快,这一眨眼,连嫡长女都要嫁人了。只这次,她可舍不得让温顺乖巧的朱轩媖嫁给杨春元那个害她后半辈子都守了寡的混蛋。 这人么,还是得细细看。郑梦境眯着眼,心里做着盘算。五城兵马司里头的好儿郎可并不算少。即便没有,满京城的武官可多了去了,一个个看,一个个挑,总归会有一个是满意。 郑梦境还在想着,怎么才能把杨春元从驸马的人选中给踢出去,王喜姐就捏着名单找上门来让她帮自己一块儿参详。 女儿要出嫁,王喜姐这做娘的心里又高兴又难受。刚把名单放在桌上,就舍不得起来,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郑梦境赶紧起身,坐到皇后边上替她擦眼泪。“这是哭的什么,又不是嫁得远远儿的,还是在京城里啊。什么时候想了,就叫进来见一见,哪怕是住几天也是使得的。” “陛下昨日里把名单给了我,我就一夜没睡好。”王喜姐拿手比划着,“媖儿刚出生的时候,才那么点大。我心里怕啊,急啊,就担心她娘胎里带出个病根来,一辈子都跟着。” 王喜姐从郑梦境手里接过帕子自己擦泪,“我身子不好,你也是知道的。就这么日日提心吊胆地,总算是见她长成了。偏又有那不肖子……” 这说的却是朱轩媖断了腿的那回。 郑梦境安慰她,“这不都过去了吗?还想来做什么?快别哭了,回头叫人瞧见了,宫里又得传个没边儿了,说我这皇贵妃胆子越来越大,竟跋扈到把中宫给气哭了。” 王喜姐“噗嗤”一声笑了,将脸上泪痕擦干,打起了精神来看人。“来,你帮我瞧瞧,里头可有几个你知道的?” 郑梦境接过单子先扫了一遍,见杨春元的名字排在第一个。她在杨春元的名字上头用指甲划了一道,“这个不好。” 王喜姐忙问:“哪儿不好?竟都坏到传你耳朵里来?”事关女儿的一生幸福,不得不紧张。 “听说脾气不好,还有点愚孝。”郑梦境回忆着前世的记忆说道,“虽说夫妻总会拌个嘴,可要是脾气太大,将来闹到陛下跟前来,却是过了头了。还是得寻个脾气好的,拎得清的人。家世好坏倒不甚要紧。” “对。”王喜姐让都人捧来笔墨,将杨春元的名字给涂黑了。愚孝这个根本不用郑梦境多说,她自己都能明白。婆媳之间哪里还没点事儿?等年后过了门,夫君帮亲不帮理,自己的媖儿心里该有多难过。 郑梦境顺着名单往下看,有几个却是没听过的,便跳了过去。她的目光在倒数第三个名字上停了下来。“冯邦宁?”她扭头看了看王喜姐,有几分诧异,“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娘娘的意思?” 王喜姐有些不好意思,“都有。”她挨近郑梦境,指着冯邦宁的名字,“陛下的意思是,选不选上都没关系,得给冯家一个脸面。我呢,是听说人性子不错,也有几分见识,便心动了。” 对比王喜姐的几分赧色,郑梦境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个做爹的,一个做娘的,竟全都这个样儿,能有点谱没有。 这可是事关嫡长女的大事! 冯邦宁是不错,郑梦境也不否认。当年冯保受文忠公牵连入狱的时候,他想尽了法子去救人,可见是个知恩图报的。这些年来虽说官职升的不快,却还是挺稳健的,与同僚相处也好,好些人都在郑梦境跟前夸赞。 上回朱常洵被人拐了,心里还记着偷偷跑来说一声。就凭这一点,郑梦境心里就对冯邦宁有几分好感。 可再多的好感,郑梦境也绝不会因此就断送了朱轩媖的婚事。 冯邦宁万历十年就已经娶过亲了,不过原配五年后没生育孩子就病殁了。之后他也没再续娶,听说是打算以后从族里头过继一个来承香火。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