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发疯发狂到这步田地—— 而这个女人,偏偏是对他不屑一顾。 关承宣在侯府算是个魔王,可是,他贪玩归贪玩,却还是有最最起码的良知悲悯和道德底线—— 他誓必要解除自己和表妹的婚约,可又不敢把事情闹得太绝太狠、不顾一丝人情后果。 他一直在寻找着一种两全其美的突破口。 表妹敏感脆弱,如同风中的灯烛随时会被吹熄灭。他害怕的是,一旦狠心绝情提出解除婚约,表妹就立即去死,活不成了……事实上,已经威胁到过他好几次了……吞金?上吊?服毒?……总有办法制住他…… 一条人命如今捏在他手里,轻不得一分,重不得一分,进不得一分,退也不得一分……关承宣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委屈和压抑烦躁过。 “娇娇,我……” 他迟疑了片刻,终究决定向顾铮坦诚。 顾铮道:“关世子,我忽然又想起,我昨年这会子酿了一坛子樱桃果酒,就埋在这槐花树底下,你帮我一起挖挖?” 关承宣一愣,女人的笑颜优雅、清和、美好。 当即明白了,顾铮多半也看出他有话要说,给他找个台阶下。 —— 五月的槐花正是串串成簇,重叠悬垂,香味浓郁时。纷飞如雪,拂了一身还满。关承宣拿着铁楸,两个人一边挖酒坛子,一边聊天。从过去往昔,以及书院里读书那些时光,又聊到时下。 顾铮道:“时间过得好快,就像从前的那些日子是发生在昨天,分明那么远,却又感觉那么近……” 她蹲着身,素衣青裙,头发简简单单挽了云髻,没有多余的饰物点缀,可是,阳光西斜地打在她侧脸,勾勒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轮廓。随着枝叶的随风晃动,那些缝隙里的阳光就如碎金摇落,一颗颗沾在她的睫毛鼻梁上。 她这一声叹,关承宣表情怔忪,眼波迷离,又是看怔了。一个女人若说曾经光鲜娇嫩、妩媚风采的时候,令他百转千回,心动神驰,可如今时下的成熟平静,灵慧通透,却又让他久久、久久挪不开眼,复杂难言。 这就是疯狂喜欢、并爱上一个女人的感觉吧,一颦一笑,一点一滴,在他眼底都是最最美好的心灵震动。 两个人一直聊一直聊,终于,把那酒坛子给挖出来了,又埋头擦干坛子上面的泥土,洗了手,顾铮拿出两只杯子,各斟一杯,和关承宣坐在院中紫藤花架下品尝。关承宣道:“很香甜,就是微有些酸……” 顾铮笑一笑,她刚呷了口酒,又被日光晒着,看着脸便红如粉霞,竟如少女般可爱。 关承宣轻握向顾铮的柔夷:“娇娇,我不是故意要欺骗隐瞒你和关伯父的,我实在是有说不出口的苦——” 顾铮“嘘”地一声,轻打断他:“你还记不记得,三四年以前,我身怀着六甲,当时蛮子军兵临城下,我丈夫为了保全整个宣城百姓,下令对敌军放箭,我以为我会死的,再无逃生可能……但是,你冲过来,不顾自己的生死安危,把我硬是从那地狱修罗拉出来,接着,你背上连中三刀……” 顾铮的眼眸有泪光,是亏欠,是感恩,也是感动愧疚。 关承宣很不是滋味,喉结滚了滚,正要说,“如果,其中我有什么骗了你,就比如,当时那周牧禹其实也——” 顾铮轻嘘地又一声,道:“你杀出重围,连中了三刀以后,我们坐上马车,你把我带到那城郊一破烂的土地庙里,当时,我看你那样子,整个背脊血肉模糊,我难过,自责,还对周牧禹伤心绝望至极,我不停地哭,不停哭,接着,你对我说了一句话,你记得吗?” 关承宣视线恍恍惚惚,炮火连天、战火纷飞的那段宣城日子,破烂不堪还漏着雨的小土庙,雨水滴滴答答,如珠如幕,隔开了外面纷扰惨寰的世界。 “娇娇,别哭……别哭……” 破旧肮脏的小土庙里,他半跪半支在菩萨跟前一块脏得满是灰尘的蒲团上,女人的哭声与脸上所表现的心痛又令他心安。 当时,他想:能得一得这女人的心痛与眼泪,这点伤,也是值了。 他强忍着后背上的剧痛,颤颤伸手,去抚女人被血污弄花的小脸。 “娇娇,别哭,若是你往后真想要回报于我,就用你以后的整颗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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