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和朽木山这一线都走了一遍,还是没有振衣的消息。 瞿如说:“我有个主意,那只吞天天天候在妙善界牌下,但凡有妖和人进出,它都知道。我去和它打听,说不定它见过师弟也未可知。” 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无方道:“带几盒点心吧,给它点吃的,它才不会对着你流口水。” 瞿如道好,复问:“如果一直找不到师弟的下落,师父还打算找下去吗?” 她想了想,缓缓摇头,“因果自有定数,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力,如果再找不到他,就说明他不想让咱们找到,由他去吧。” 瞿如赶往妙善界,她取出那截若木放在香炉旁,今天的吐纳似乎比以往轻松,不知是不是这个木疙瘩的缘故。香烟在指尖缭绕,逐渐旋转成一个球状,煞是没有内丹的,因此她修的不是灵,是这具身体。越是道行高深,便越妖媚惑人,她微微偏过头,看见铜镜里照出个人影,修长白净的脖颈,长发逶迤在重席上。飞扬的眉梢和点漆般的眼瞳,还有艳色流光的口唇…… 忽然一惊,想起前夜幻镜里出现的半张脸,虽然看不见眉眼,却着实令她震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动情便能看见他的面孔,那前夜她是动情了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她讪讪发笑,大概是眼花了。一个老妖怪,不可能长着那样的一张脸。 回身把玩若木,那截树枝隐约透出温暖来。她开始考虑,究竟怎么才能进酆都。她已经麻烦白准太多了,即便一切都是他的自作主张造成的,她也不能再和他扯上关系。 酆都是鬼城,很多亡魂长途万里,最终的归处就是那里。如果说钨金刹土和梵行刹土大部分地方还属于娑婆世界,那么酆都已经超出这个界限了。九幽之上,尘世之外,渡不过镜海的中阴身都要去那里汇集,等待转世。下酆都,不是件简单的事,除非躯壳不要了,魂魄才有可能穿过生死门。但这样风险很大,如果不能在限定的时间内回来,那么就永远回不来了。这具皮囊会枯萎干涸,最后变成炉底的烟灰,被风一吹,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叹了口气,其实生命太漫长,等待死亡就像在沙漠等待船只,无聊又无望。如果能投身人道,倒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外面似乎有动静,她垂足下地,脚腕上的银铃随着步履轻击作响。移到门前看,篱笆是疏朗的,一眼就能看见山脚所有景象,院外确实有人来了。 她提裙到了木廊上,篱笆外的人穿着黑衣,是个有了点年纪的老妪。她遥遥和她打招呼,“我初来贵宝地,人生地不熟,想同姑娘打听,去枕汾山怎么走,我要去看我大姨。” 原来是个问路的,这荒山野岭有人走亲戚,难得一遇。无方向西南指了指,“顺着河谷一直走,绕过两座山就到了。” 那老妪停留了下,道谢后慢吞吞离开了。 无方回到屋里,打坐入定约莫两个时辰,又听见有人在院外呼喊。出门看,这回是个妙龄的少女,黑衣黑裙,笑容可掬。 “我是来问路的。”那姑娘说,拱了拱手,“请问去边春山怎么走?” 无方狐疑地打量她,距离略远,观察不到她的生息,不知究竟是什么精魅。奇怪今天总有人来问路,不过还是好言告诉她,“边春山距此两百由旬,你走错路了。” 那少女笑着说谢谢,也没多言,转身走远了。然后到天黑,她的草庐门前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问路的、歇脚的、讨水的……应有尽有。习惯了冷清的无方,被络绎不绝的访客弄得烦不胜烦。天上极光弥漫的时候又来一人,胖胖的脸盘,像个白面团,他说:“我赶了一天路,实在累得慌。姑娘行行善,让我借住一晚吧。” 无方的脸上波澜不惊,只是看他的目光变得奇异,她冷冷笑了一声,“这一下午不停幻化,还不带重样的,怎么能不累呢。白准,你不回去休息,把我这里搅得鸡犬不宁,你究竟想干什么?” 胖子顿时一愣,结结巴巴狡辩着:“姑娘认错人了,我不是白准。” 她直叹气,“你要来搭讪,总得换换衣裳吧。每次都穿同一件,当我是瞎的吗?” 面前的人绷不住了,懊丧地说:“我明明换了款式,你没看出来吗?” 无方已经受不了他的愚蠢,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进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排名不分先后):卿卿、身骑白马走三关、无生、天寒翠袖人、阿蒙、柠檬、usagi、幻肢美少女、簌簌、scorpiozdj、qianliaoyao、奇勒坚、小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