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哧的一声响,那井绳上立时燃起一线红光,如蛇行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往木桶冲去。 井绳上遍涂燧石粉,在被夕照点燃的瞬间,已然化作了这世上最为千钧一发的引信。 火线的终点,便是木桶底下埋伏已久的黑火药。 中计了! 赵椟精心谋划这许久,此番终于图穷匕见。 火光的流窜速度,连肉眼都难以捕捉,更何况拔刀断绳!一旦黑火药引爆,井口处十步之内,乱石迸溅,火光盈天,必将死伤殆尽,只余血糜。 纵使以袁谢二人之谨慎,也到了避无可避的境地! 第86章 井绳点燃的前一秒,那傻子已然格开了守卫,反手一拧一带,以血肉为护盾,挡在了身前。 这一连串动作迅捷如电闪,哪里还有半点畏缩之象?袁鞘青只来得及对上一双阴骘的眼睛,那厉鬼般的怨毒之色,几经变幻,几乎从瞳孔里暴跳而出。 赵椟! 好一出偷梁换柱的毒计。只是任凭他机关算尽,也休想独留一条全尸,便是死,也得同下黄泉! “抓住他!”袁鞘青断喝道,一面猱身而上,一手扯住井绳,只听咔嗒一声轻响,拇指推短刀出鞘,刀光粼粼一闪,就要往井绳上抹去。 生死一线间,他反倒心思电转,种种思虑在火线嘶嘶的吐信声中,拧成一束,将他心中照得一派通明。 ——即便他拼尽全力,在火药引爆之前,拔刀断绳,那木桶中的真赵株势必将同满桶火药一道,永坠井底,化身血糜! 以解雪时的性子,这一刀所横断的,绝不止是赵株的性命,恐怕连仅有的一星半点回旋余地,都将葬送于此。 绝不能教他得逞! 他心思既动,刀势顺势而变,转抹为削。只见银光一掠而过,挟着一团铁灰色的残影,直向那点伏窜的火光削去,刀光未到,劲气已然先至。 他并非以速度见长,但这一刀之快,已到了肉眼难及的地步,实是毕生之巅峰。 不料那点致命的红光乘着风势,应声往前一窜,竟是先一步卷到了桶沿上。 ——还是太迟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哧的一声轻响,火光在触及桶沿的一瞬间,便已化作了一缕轻烟,轻飘飘地弥散开了。 一只血淋淋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在了井绳上,井绳上的燧石粉被浸得湿透,几乎能一股股拧出血水来,在桶底积成了一片腥臭扑鼻的小洼。 赵株一手死死握着井绳,一面睁开了眼睛,那雪白面孔因着失血过多而隐隐透着煞气,两靥犹淌着猩红的血水,仿佛井中画皮的厉鬼。 “皇兄,”他徐徐道,“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的手臂之上,还插着一柄短匕,正是先前赵椟为了逼他放血引路时留下的。只是赵椟这般赶尽杀绝手段,反倒为他留了一线生机。 赵椟冷笑一声,正要反唇相讥,手臂便是一阵剧痛,瞬间被卸脱了肩肘关节,一脚踢翻在地。他本就头发蓬乱,面孔青紫,如今被拧着头皮压在泥地里,口鼻渗血,双颊肌肉因着剧痛而突突直跳,岂是狼狈二字所能形容? “咳,咳……若论装疯卖傻,好弟弟,朕却是及不上你,平白教你占了那般便宜,不过,没关系,咳……他便是恨,也得一视同仁,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呃啊!” 话音未落,他便被一拳重击在腹部,如虾子般骤然蜷成一团,从口中又喷出一股血沫来。一只手拎着他的襟口,把他从地上生生拖拽了起来。 他眼前斑斓五色齐齐炸裂,还道是袁鞘青那匹夫按捺不住火气,谁知道眼皮一掀,却对上一双血丝遍布的眼睛。 “我道是谁,咳,原来,原来是你这条只敢垂涎的走狗!” 谢浚一字一顿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寻常夫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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