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故,解雪时还道是飞散的梨花,正要抬手拂开,面色便是一变。 ——入手的哪里是梨花,分明是没烧干净的纸灰。 这么多的纸灰,纷纷扬扬,可见附近必有大丧! 他这些日子受袁鞘青钳制,虽能在院中小立片刻,却是被牢牢拘住,不得出门半步的。因而乍见之下,面色一变。 藩坊之人,习俗素来和大襄迥异,鲜有焚烧纸钱的时候,这究竟是哪来的? 正思忖间,有号哭声由远及近,哀转凄厉,几如枭泣一般,为夜风所刮梳,听来令人脊背生寒。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是京畿乱葬岗一带的丧歌!每次朝中处斩人犯,以草席敛尸时,沿途便会唱这首《薤露》。如今深夜听闻,实在是凄神寒骨,绝非人间所有。 解雪时面色沉凝,问:“你这几日出去打探过了?” “平康坊的消息天明前就到,”谢浚道,“我上两天收了消息,小皇帝雷霆大怒,凡是同鬼母案有牵扯的,不论门生同僚,尽数收监。” 那平康坊的宰牲铺,住了一对康姓父子,烹牛宰羊,技艺精湛,乃是远近闻名的屠户。康父早年改做了刽子手,同谢浚颇有一番交情,如今退居下来,由康二子承父业。 虽是三教九流之辈,亦有观叶落而知秋之能。 谢浚这几日借着取药的名头,已经设法同他们搭上了线。 解雪时在石桌边坐下,一面抬手捏了捏眉心,面上微露疲色。 “我心里总觉得不安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道,“袁鞘青这几日动作频频,恐怕不久便能打通出城关窍,一旦令他在武冲关内外来去自如,祸不远矣!” “你可是忧心他起兵作乱,自立为帝?” 解雪时摇头道:“此人不比当年轻狂,终究会顾及名声,直接兴兵篡位,逞一时之勇,未必合他的意——梁兴王那个遗腹子,也到了幼学之年了罢?” 梁兴王乃是先帝幼弟,体弱暴亡,只留了个病怏怏的宗室子。谢浚一时都忘了这么个人物,思索片刻,方才恍然道:“看来他打的是废立幼帝,亲自摄政的主意?” “不错。”解雪时道,“袁鞘青此人,譬如贪狼,所求无非权势,却未必乐得以身犯险。” 谢浚凝视他片刻,道:“雪时,你当真觉得,赵椟这龙椅坐的,于社稷有多少益处?赵氏两子,皆已是废人,与其等袁鞘青出手摄政,不如你……” 他语调转柔,已有蛊惑之意。 第61章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解雪时面前暴露出赤裸裸的野心。 以赵氏国祚,系于解雪时一人,本就是苟延残喘之举,解雪时若再不当机立断,废帝另立,恐怕会被这盘废棋活活拖死。 横竖那梁兴王幼子也是赵氏宗室血脉,年纪又小,还有教化余地,进可夺权,退可扶持,以解雪时如今境遇,更是难得的一线生机。谢浚心念电转,越发觉得此事可行。 解雪时默然片刻,道:“外臣擅权,终非正道。这件事情,往后……” 他话音未落,院门处便传来一阵笃笃的叩击声。 “谁?” 只见门缝里探进来一只手,提着一吊油纸包,外头草草衬了张红纸,被渗出来的油花浸得一塌糊涂。 院门外的守卫得了袁鞘青的授意,将油纸包递在谢浚手里,便匆匆掩了门。 谢浚定睛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