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还是你惯用的,当初教我吃了好大的苦头!”他道,“我七次掘道攻城,都被你窥破了行踪,还被迎面泼了满桶火油!我还道大襄何时又出了将星,后来才知道,同我对阵的是当朝太傅大人。雪时,你看看,我算不算个好学生?” 他将这酒罂往地上一摆,附耳去听。 远处地面上的人马拨动声,几乎立时拧成了一束细线,直注入他耳中。禁卫多轻甲佩刀,脚步轻捷,如今听来,却是声声清亮如簧片般,由近及远,向西北疾行而去一一他们正在赶往飞霜殿! 袁鞘青耳尖微微一动,他们行进时的路线,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赵椟越是调重兵严防死守,就越是为他指了明晃晃一条出路。 他所要做的,无非是从虎口之中,冲杀出一条血路,还要夺了肉去,教那小儿吃个恶亏! 他一双鹰目之中,精光暴绽,嘴角往下一压,面上神色之冷酷恶劣,简直令人心中发寒。 解雪时和他对峙多年,哪里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此人野心炽烈,手段刚猛中兼有三分圆滑,此番孤身涉险,必有部署,说不定杀心一起,便会乘隙反扑入宫,行谋权篡位之事! 只可借势,不可顺势,否则将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解雪时虽一言不发,心里却暗暗捏定了主意。 他右臂肩肘腕之中,锁了三枚铜针,将气机封得滴水不漏,因而连握挙都嫌勉强。只要能解开这三处桎锢,他就有了握剑的余力! 两人各怀心事,在地宫中兜转片刻,除却呼吸声偶尔的交汇之外,倒是彼此相安。 中途袁鞘青又驻足片刻,借着酒罂探听追兵动向。只是甫一贴耳过去,面色便是一变。 ——他听到了水声,确切说,是什么东西被泼在地上的声音,又闷又黏,徐徐流动。旋即便是火折子一响,只闻引火声窸窸窣窣。 烟随火势,立时腾涌起一条黑龙,裹挟着刺鼻至极的桐油味,穿帘破帏而来。 看来是后头的追兵久寻不获,索性开始纵烟熏人了。 袁鞘青五感敏锐,当即揉了揉鼻子,笑道:“雪时,你可有想过,鞠躬尽瘁这许久,倒落了个过街老鼠的下场?” 回答他的,却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喘声!谢雪时面色雪白,颈上星星点点的都是沁出来的热汗,只有双唇血色出奇鲜明,痛楚之色,已是溢于言表。 他身患咳喘之疾,哪里吃得消这个? 袁鞘青面色疾变,二话不说用袖口捂住了他口鼻,将他牢牢锁在怀中。 惟今之计,却是只有背水一战了! 解雪时埋在他胸口,急促地喘息一阵,面如金纸,惨淡已极。皮肤虽然滚烫,脉博却肉眼可见地微弱下去,唯有一口气梗在喉中,如硬橄榄核般喀喀作响,好不瘆人。 袁鞘青拿手在他口鼻处一探,却见他身体重重一弹,整个人如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般,喷吐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污血来。 这一口血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元气,令他双目紧闭,当场背过气去! 袁鞘青掌心一热,握了满把滑腻的鲜血,心中亦是大震。他忙取了麟胎丸,往解雪时口中一抵,指腹触及的,却是两行紧闭的牙关。 他齿粒莹白细腻,譬如薄胎白瓷,此时却死死咬合在一处,被血污浸染得一塌糊涂。在窒息的痛楚中,不住喀喀作响,仿佛两扇失控的檀板,几乎到了击节而碎的地步。 袁鞘青唯恐他在挣扎之中,不慎咬断舌头,便低头将麟胎丸含在口中,一面强行用两指捏开他的齿关,撬开一线缝隙,舌尖荡入的瞬间,将药丸顺势抵了进去! 那两行牙齿,立刻如受惊的蚌壳一般,猛地一阖。 袁鞘青舌尖一痛,当即尝出了点血腥味,不由苦笑。终日打雁,倒是被雁啄了眼! 他一手抚着解雪时的背心,为他疏通气脉,一面就着唇舌相接的姿式,徐徐舔弄他的软腭,以示安抚。谁知解雪时眉心一皱,喉头抽搐间,将那枚麟胎丸M.BoWuChina.CoM